姜广富：蜕变（一）｜小说
文/姜广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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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年间，肥城县有个孙伯镇，境内有座琵琶山，山上树木茂密，苍翠欲滴，山势陡峭，怪石嶙峋，山泉汩汩，流向山下，青山绿绿，鸟语花香。
琵琶山上有伙占山为王的土匪，匪首叫李弘，会飞檐走壁，人送外号“草上飞”，孙伯镇人，年少时曾到嵩山少林寺学武几年，武功高强，手下有百名土匪，跟着李弘习武，个个身手不凡，是一伙悍匪，常年占领琵琶山，不断骚扰周边官府，下山抢钱抢粮抢武器，官府几次派兵围剿，都被土匪打败，从此，不敢正视琵琶山。
一、身世
琵琶山大王李弘，他的身世说出来让人落泪，八岁时父母双亡，成了孤儿，他的童年十分凄惨。
李弘出生时，家中只有破房两间，地无一垅，为了糊口，他爹给本村财主张百万家当”长工”，娘为张家做厨娘，张百万虽有三妻四妾，可这老色鬼看着李弘娘长的模样好看，便图谋不轨，光天化日，硬是强奸了她，李弘娘忍受不了污辱，绳子往梁上一搭，悬梁自尽。
他爹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见妻子横遭强暴，受辱而死，拿着切菜刀，找到张百万，挥刀就砍，狗腿子人多势众，抓住了李弘爹捆起来，张百万指使狗腿子把他吊在树上，恶狠狠地说：“穷鬼，还他妈的想造反，给我往死里打。”
李弘爹被吊在树上，狗腿子用皮鞭轮流抽打，鞭鞭见血，李弘爹被打得浑身是血，遍体鳞伤，已经奄奄一息，心如蛇蝎的张百万，仍不叫狗腿子住手，李弘爹竟被活活打死。
爹娘死的好慘，八岁的李弘看看血肉模糊的爹，瞧瞧吊死的娘，趴在爹娘的尸体上哭得死去活来，他知道爹娘死的冤屈，可张百万和官府勾结，有钱有势，一个八岁的孩子，和财大气粗的张百万斗，还不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哪里是人家的对手！
小李弘只好忍气吞声，仇恨的怒火在胸中燃烧，屈辱的泪水往肚子里流淌，伯父张罗着用两张苇席卷了尸体，乡邻们帮忙埋葬了爹娘，八岁的李弘趴在坟头上，撕心裂肺的痛哭，泪水浇湿了新土。
爹娘死后，小李弘举目无亲，好心的伯父收养他。从此，仇恨的种子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生根发芽，在睡梦里，常常为父母的慘死而哭醒，牙齿咬得咯咯响，发誓长大为爹娘报仇。
十三岁那年，他瞒着伯父，偷偷出了家门。
二、习武
寒风怒吼的路上，行走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前往河南嵩山少林寺，一边讨饭，一边赶路，饿了，大娘婶子喊半天，讨口饭吃，累了，坐在地上歇歇脚，困了，路边的柴禾草垛里睡一晚，一边走，一边打听去少林寺的道路。
爬过一架架山，跨过一道道河，李弘艰难的行走在通往嵩山的路上，鞋子磨坏了，央求好心人家施舍双旧鞋，继续赶路。
也不知走了多少天，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蓬头垢面，身上长满了虱子，经过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嵩山少林寺，哭着、跪着求主持收留了他。
李弘被师傅剃度，成了一名洒扫寺庙庭院的小和尚。
李弘年龄虽小，人却勤快，每天凌晨，天上的星星还眨着眼睛，东方出现一抹亮光，伴随着角楼上的风铃声，李弘起床开始打扫院子，他先挑水把寺院均匀的洒上一遍水，再用扫把清扫地面，等到日出三竿，整个寺院干干净净。
主持看在眼里，喜在眉悄，从心里喜欢这个勤快而又不幸的孩子。
一年后，大师兄开始教李弘练习武功，别看李弘年纪小，可心里灵透，悟性高，一点就透，一教就会，又肯吃苦，大师兄特别喜爱这个小师弟，手把手的教他练功。
月亮当头的夜晚，和尚们已进入香甜的梦乡，空中明月，浑圆皎洁，天上的星星，忽明忽暗，李弘借助月光，练功习武，踢腿、蹲步，弹跳、倒立，一招一式学得刻苦，练得认真，衣衫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天寒地冻，李弘只穿单衣单裤练功，衣服仍被汗水湿透，不论是刮风下雨，还是大雪纷飞，天气有多么恶劣，李弘从未间断，嵩山少林寺里，他都洒下过辛勤的汗水。
凡习过武的人都知道，练功习武，绝不能中断。一天，李弘感冒发烧，脑袋滚烫，师傅见他病的厉害，疼爱的对他说：“李弘，看你病得不轻，今天别练了。”
师傅的疼爱，让李弘这个过早失去父母疼爱的孤儿感受到人间的温暖，眼前又浮现出爹娘慘死的情景，他强忍着病痛，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又去练功。
为练臂力，李弘一手一只水桶，从山下往寺里提水，起初，胳膊无力，他只能提半桶，后来，他能一手一桶水，张开双臂，健步如飞。
冬去春来，夏秋交替，一晃李弘来少林寺已经五年了，他出落成一个大小伙子，一米八的大个，肌腱发达，壮得像头牛，并练就了一身功夫。
武功学成后，他跪拜少林寺主持，要求返回家乡，主持见他武功学成，虽然爱恋这个徒弟，最后还是同意李弘离寺回乡。
李弘挥泪辞别了主持，告别了师兄师弟，踏上了回肥城老家的路。
三、报仇
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李弘手持钢刀，一个鹞子翻身，跃上张百万家的高墙，身子一纵，身落院内。
李弘刚一落地，两条大黄狗“旺旺”叫着，扑了上来，围着李弘咆哮狂吠，李弘抡起钢刀，一刀把一只狗劈成两截，飞起一脚，向另一只狗踢去，它嚎叫着被踢出数丈之远。
狗的叫声惊动了主人和家丁，张家二少爷手握短枪，领着五六个家丁，家丁们手握明晃晃的大刀，有的挺着长枪，打着灯笼，嗷嗷叫着“有刺客，别让他跑了！”冲了上来。
李弘躲在暗处，不慌不忙，待到他们走近了，一个冷不防，一脚踢飞了二少爷的短枪，不等枪落地，李弘一个“水中捞月”，把短枪接在手中。
二少爷手脖子被踢断，疼得“哇哇”大叫，家丁们看到二少爷受伤，挺枪舞刀，扑了上来，一起下手，此时此刻，李弘的眼前仿佛看到了屈死的娘，被这伙狗腿子活活打死的爹，新仇旧恨，像熊熊烈火在胸中燃烧，他腾、跳、挪，运用自如，挥舞着钢刀，杀东砍西，这帮花拳绣腿的狗奴才，哪是少林寺和尚的对手，一个个成了刀下之鬼，李弘留下一个活口，用明晃晃的钢刀逼着他，挨屋敲门，从张百万开始，全家十几口，不论大人孩子，一个个见了阎王。
李弘仍不解恨，一不做，二不休，他又点起一把复仇的火焰，顷刻间，一座地主庄园烈火熊熊，映红了半边天空，修建宏伟的财主老巢，曾经的辉煌，曾经的绫罗绸缎，曾经的高头大马，曾经的前呼后拥，这一切的一切，已风光不再，随着主人的罪恶，化作灰烬，应了那句老话，“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只因未报，时候不到”。
李弘杀了仇人，烧了张家庄园，找到父母坟墓，扑通一声跪倒，大喊一声：“爹、娘，儿子为您报仇了！”泪如泉涌，鼻涕、泪水浇湿了坟前的黄土，远处的白杨树上，猫头鹰发出凄厉的叫声，像是在诉说着李弘的不幸。
四、落草
张百万一家，连同家丁共计二十多口被杀的消息传到官府，肥城县衙堪验了被大火化为灰烬的现场，上报山东省政府，省府主席韩复渠亲自批示，责令肥城县衙侦破此案，县衙到处张贴布告，捉拿凶犯。
为躲避官府的追捕，不连累有养育之恩的伯父，李弘不能回村，他藏身琵琶山的山洞里，渴了，喝口山泉，饿了，吃野菜和山果充饥，山洞的草窝成了他的安身之处。
后来，又有几个被官府追捕的人也到这里躲藏，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他们很快就成了要好的弟兄，大家见李弘武功好，讲义气，推举他为首领。
后来，李弘带人抢了山下地主老财的钱粮衣物，搬上山来，又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的地方，就地取材，搭起了茅屋，有了安身之处。
几年的时间，不断有人来慕名上山来投奔，李弘手下已有百余号人，不断偷袭肥城和邻县官府武器库，夺取枪支弹药，打开官府粮仓，一部分运上山来，一部分分给穷苦百姓，官府多次派兵围剿，李弘他们占险据要，几次都把官府派来的保安团打败。
肥城县衙奈何不了琵琶山，一纸文书上报省政府，韩复渠抽调一个团的兵力围攻琵琶山，官兵把琵琶山围得水泄不通，李弘知道和正规军硬碰硬肯定要吃亏，他们在夜深人静，搜山部队人困马乏、疏于防守之时，仗着地形熟，从后山沟里冲出包围圈，上了肥猪山、蛤蟆山躲藏起来。
搜山部队折腾了几天，连个人影也没见着，只能烧了李弘他们搭的茅草房，抓了几个在山上放羊的，砍柴的，充当土匪，向省政府报告说：“捣毁了琵琶山的土匪的老巢，土匪大部被消灭，剩下的被缉拿归案。”
省政府把“土匪”们收监，奖赏了剿匪部队。
李弘留下的“眼线”见剿匪部队撤走，又带领众土匪回到了琵琶山，重新构建匪巢，搭设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