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忘记——我的以色列之行(3)
(三)
出门够早,游完西墙广场和圣殿山也不过9点,在粪门旁的售票处买好戴维森中心和大卫城的门票,并报名参加11点戴维森中心的英语团,心里估摸着两个小时逛完戴维森中心应该差不多,脚下加力前往大卫城。
大卫城就在旧城之外,从粪门出去两三分钟的路,这里有耶路撒冷最早的历史。古人选择住处,交通、安全和水源是重要的考虑因素。耶路撒冷处在亚非欧的交通要道上,通往两河流域和尼罗河流域都很方便。四周是山地丘陵,筑城山颠易守难攻。汲沦河谷中有基训泉,可饮用可灌溉,考虑到周围的广袤沙漠,这点更成为决定性的要素。早期居民是耶布斯人,他们并没有选择如今旧城位置的山颠,而是选择稍低一些的位置筑城。公元前1000年,南部犹太国王大卫统一了北部的以色列,把都城从南部的希伯伦,迁往中部的耶路撒冷,也把王宫建在这里。大卫城的门口有一个金色的竖琴雕塑,象征大卫王在音乐上的造诣,可遗址却一点都不浪漫,就是个大坑。坑外是密密麻麻的民居,坑内是层层叠叠的石块。我不懂考古,根本看不出这些石块的意义,有些地方挂着说明,全部是英语和希伯莱语,只能理解大概。有个腓尼基样式的大柱头,说明当时的建筑风格,目前被用在以色列的硬币图样上。一层层的阶梯石阶曾经是宫殿基础,体现出依山建房的特点,据说还发现了王子(犹甲)的封印,更做实了皇宫之说。
走下长长的阶梯,进入一处山洞,继续向下几十米,才是基训泉。基训泉的位置很低,直接引入城中,会导致城墙高度下降,方便敌人进攻,从安全上很不可取。于是人们修建了水利系统,引水到略经改造的天然的华伦竖井中,这样城里的居民不需出城,就能直接从竖井内提水使用。基训泉是间歇泉,随着季节和雨水量不定时喷发,古人便在华伦竖井下修建水池,起到蓄水的作用。基训泉实在太重要了,以至于大卫传王位给所罗门时,就在基训泉边为其涂膏油祝福,之后的王位传承亦是如此。耶稣基督在他进入耶路撒冷前也特意经过汲沦河谷,有意模仿这项古礼,呼应其耶路撒冷之王的说法。
(该图片引自网络)
走出华伦竖井,就是希西家水道,从这里分水、旱两路参观。水路就是沿着水道前行,最深处约75厘米,需自带照明进入,来以色列前就已做好准备,很快换好短裤带着头灯进入。希西家水道是圣经中记载过的建筑,希西家是末代犹太国王,此时大卫建立的犹太国已经分裂,北部的以色列国已被亚述帝国攻破,南部的犹太国积极备战,为保证围城时的水源供应,于公元前700年修造了这条水道,将基训泉水引入城中的西罗亚池,这也从侧面说明,当时的耶路撒冷城比大卫时期大了不少。水道很窄,仅容一人通过,有的地方很低,需要弯着腰前进。水流很急,有些冷,但并没有想象那么深,感觉是入口处最深。用头灯照亮已经足够,并不觉得太黑。水道很平,并不危险,水面下隐约还铺着石板。有明显人工凿刻的痕迹,但部分也应借用了天然洞穴或缝隙。时光久远,用手触摸,很是光滑。在水道中说话唱歌的回声并不好,或许就是路线曲折的原因吧。黑暗中行走,感觉水道长度不止介绍说的1000米,走了大约15分钟才到出口。临近出口处有一块石牌(复制品),上面雕有古希伯莱文字,记录着当时修造水道的情况。行走希西家水道的感觉很好,和一般看看的考古遗迹不同,亲身经历要有趣许多。出口处是一片小水池,走出去下方还有个更大的,那里才是西罗亚池,据说耶稣曾在那里让盲人复明。
遗迹的周围都是民居,感觉有些乱,路线也不明确。因为赶时间,匆匆选择一条就走,应该就是从华伦竖井过来的旱路吧。这也是一条隧道,只是没有水而已,一样非常窄,而且还在修,走起来并不方便,但速度肯定要快上许多。所幸除了碰到几个建设人员,并没有遇到大队游客,否则错身而过会很困难。出口是另一处发掘现场,并非入口那一处,瞬间懵圈,不辩东西,赶紧向工作人员探问,穿过民居回到大路,粪门就在眼前。
赶在11点前回到戴维森中心入口,却得知今天的英语团取消,瞬间明白一早走来店铺关门、白布遮掩原来都是为了他啊!新闻上说他先到沙特阿拉伯,再到以色列,并访问巴勒斯坦,我不认为他的中东之行能给这里带来和平的好消息,巴以冲突的背后满满都是美英的铁幕阴影。把参团时间改成次日后,发现连去犹太区的路也不让走了,只能出粪门,从城墙外绕道锡安门才能重入古城。同伴有些郁闷,我解劝了几句,这也是游耶路撒冷最常遇到的问题,经常会被各种事件打扰,接受就好,可看的地方还很多,换条路就行。中午的太阳可真晒,也没有树荫可以遮一遮,相当难受。早晨看着金光灿烂的城墙,此时却觉得惨白干巴。走进锡安门,我的脑子被晒短路了,一心就想找地方吃饭,可怎么找也找不到。路过一条古罗马留下的街道也没心思去看,只看着来来回回都是带着枪的士兵,还有些没穿军装的年轻人,也是人人背只大枪。走到穆斯林区,依然是店铺关门,就向周围人问问情况,得知今天罢市。饿着肚子走出大马士革门,除了看到几摊卖蔬菜水果的,依然到处大门紧闭。此时的我,心情一样降到了谷底,打起精神查查地图,决定先去洛克菲勒博物馆。
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好,洛克菲勒博物馆外观很赞,里面的展览却很陈旧。匆匆走一圈,留下的印象不深,只觉得各种文物都有,埃及的、以色列的、阿拉伯的,它们都挤在一起。回来后查找相关资料,才发现这真是个遗憾。我决定引用资料上的内容,稍微弥补。博物馆1930年奠基,1935年竣工,1938年的开馆仪式因为一名考古学家被暗杀而取消,或许它的命运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泥潭。博物馆的出资人(洛克菲勒)、设计者(奥斯汀·哈里森)和管理团队的初衷是:建造一座真正意义上的考古博物馆,它兼具东方和西方色彩,收纳了与迦南人、以色列人、阿拉伯人、拜占庭人、土耳其人等诸多族群相关的文物,展示这块古老的土地上的多种声音和多彩画卷。它最初的名字是巴勒斯坦考古博物馆,由英国托管局管理;1948年约旦控制东耶路撒冷,博物馆由约旦军队管理;1967年六日战争后以色列控制耶路撒冷全境,将其更名为洛克菲勒博物馆,由以色列博物馆管理。直到今天,政治冲突让博物馆与建设它的初衷越行越远。
回思我在洛克菲勒博物馆中看到的一切,迦南人的陶棺、埃及伊西斯怀抱荷鲁斯的雕像、犹太七烛台的石雕、阿克萨清真寺的镶板、圣墓教堂的门楣、倭马亚王朝的宫殿灰塑……地处欧亚非交界的以色列有着别处无法比拟的考古资源,古埃及、古巴比伦、古希腊、古罗马……影响西方的所有文明都在此处留下痕迹,只不过留下痕迹的过程并不美好,侵占与斗争成为绵延几千年的主题。我不由去追问考古的意义,人们努力去发现历史,却不能在历史中学习经验和教训,看到了历史的残酷,却在现实中重复着残酷,难道人心中所有对美好幸福的渴求,都无法消减私欲、权谋、利益带来的纷扰吗?这一刻,我觉得人真是有原罪的。
在博物馆的咖啡屋发现有午餐,来以色列的第一顿饭竟是这么解决的。真是饿了,一盘米饭吃得净光,味道相当不错。吃饱了,心情好,脑子不再短路,决定下午从橄榄山顶开始,顺着耶稣的脚步再次走进耶路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