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意大利(6)
佛罗伦萨,值得铭记。在徐志摩的笔下,它叫翡冷翠。说它如玉,很贴切,在时光的琢磨下,更显温润隽永;说它冷,我却感受不到,且不说托斯卡纳的艳阳,单是满城红色的屋顶,也如火焰般温暖。其中最高的那束火焰,就是圣母百花大教堂巨大的穹顶。行走在狭窄的街巷中,猛然见到它的那一刻,我瞬间被点燃了。
碧蓝的天幕下,白、绿、红三色大理石拼嵌的外墙分外耀眼,繁复雕刻的正门立面与一旁的乔托钟楼浑然一体,非凡壮丽。稍微侧过一个角度,就能看到红色的穹顶,异常雄伟。游客很多,需要排队,后来才知道队伍有很多条,登穹顶、看教堂、爬钟楼是分开的。我不知不觉跟着人流走进教堂。与富丽的外观不同,大教堂内部空旷而简朴,装饰相对较少,只有穹顶下的壁画最醒目。抬头仰望,应是《最后的审判》。据说,教堂如此空旷是为了容纳更多的市民,建设之初,希望全城居民可以共聚一堂,这当然只是梦想,那时的佛罗伦萨已有十万居民,建成的大教堂只能容纳三万人。我伫立在中庭,追思佛罗伦萨的历史,1293年行会起义,从贵族手中夺取政权,建立共和政体。1296年为纪念平民斗争的胜利,开始建造主教堂。它是商人与市民的纪念碑,不是宗教与神灵的展示场,为突出羊毛和纺织业对这座城市的贡献,羊的图案成为重要的装饰。
方方正正,如同积木的乔托钟楼很美。钟楼之上是欣赏大教堂穹顶最近最好的角度。穹顶并非浑圆,由八条肋拱撑起,上面还有一个采光亭。请记下这个名字——菲利浦·布鲁内莱斯基,他设计的大穹顶,即是对古罗马穹顶的学习和礼赞,也是对哥特式拱型的发展和创新,成为文艺复兴建筑的第一个作品。纯粹、巨大、没有任何阻隔和支撑,美就是这么直接。很难想象当大穹顶第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时,会激发出多少赞叹。曾经,天主教会把穹顶看作异教庙宇的形制,严加排斥,但佛罗伦萨的民众和工匠竟置教会的戒律于不顾,这是人脱离于神的一次觉醒。文艺复兴,复兴的不仅是古希腊和古罗马的文化和艺术,更是中世纪宗教束缚下人的自信与心灵。
八角形的洗礼堂独立建于教堂前的广场上,它与大教堂和钟楼合为一组建筑群。可惜正在维修,被全部罩起,看不到一点外观。幸好可以看到著名的青铜大门,米开朗基罗称之为天堂之门,上面的浮雕采用直线透视法,画面细致生动。洗礼堂内可正常参观,金色的马赛克镶嵌的天顶画华美极了。
在皮蒂宫的花园里、在米开朗基罗广场上、在火车站前、在老城街巷中,从城市的不同角度看去,大教堂,大穹顶都是视觉的焦点。我就住在大教堂旁,从吃早餐的阳台上就能看到它的侧影。因为方便,在佛罗伦萨的那几天,无论晨昏,烈日之下或暴雨之后,我都会在广场上漫步一回。看游人,看市民,看教堂,看钟楼,这成为我在佛罗伦萨生活的一部分。记得,市政当局决定兴建大教堂时,在给建筑师的委托书中写道:“您将建立人类技艺所能想象的最宏伟、最壮丽的大厦,您要把它塑造得无愧于这颗结合了万众一心的公民精神而显得极其伟大的心灵。”是的,圣母百花大教堂,就是佛罗伦萨的心灵,就是文艺复兴的心灵,一次次的眺望、仰望、观望,让我也触到了一丝。
感动莫名,独立成篇,献给这座城市的这座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