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陪客遭遇生死劫,临死时吐真言,罪孽深重现世报

河朔的李生,少时膂力过人,持气好侠,不拘小节。常与一些浪荡少年,驰马试剑,黑夜里往来太行山道上,做些不明不白的事情。后来,李生家事忽然好了,便尽改前非,一改以前纵马横剑的习惯,在家里用心读起书来。时间一长,他便颇善诗歌,名气慢慢响了,成了河朔城里,有名望的青年才俊,后来,经人举荐,李生官至深州录事参军,他风度仪容出众,善谈笑,通晓史事,任职期间廉谨勤干,深为太守所看重。

由于李生精通马球,对弹棋、博弈诸戏,无不曲尽其妙。他酒量大,酒德又好,凡是宴会酒席,缺了他,一坐都没有兴致。太守喜欢他,真是一刻也少不得他。此时,成德军节度使王武俊,自恃自己曾经为朝廷出过大力,与李抱真两人,同破朱滔。功劳极大,又兼兵精马壮,強横荼民,全不顾法度。

王武俊属下的州郡太守,个个惧怕他的威严。其儿子王士真受父亲之节,官拜副大使。也是少年骄纵,仗着父亲的势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君。一日,王武俊遣儿子巡行属郡,来到了深州。太守惧怕王家父子,便精心准备,好奉承得王士真欢欢喜喜,只等他到来。士真威风凛凛到了深州,太守郊迎后,请他在极大的一所公馆里安歇了。|将礼物酒筵抬进公馆后,太守恐怕有人触犯,只是自己一人小心侍陪。其它僚吏宾客,一个也不少。那王士真见酒肴丰美,礼物又重,且太守又谦恭谨慎,没有一个杂人敢轻到面前叨扰,心中大喜。他前所经过的各郡,都没有像深州郡大守这样明事的。王士真虽然威横,却是年轻,和太守两人喝了半天的酒,忽觉有些乏味,便对太守说:″只有我们两人对酌,觉得少了些兴趣。再得一二人同饮,助酒兴为好!“太守说敝郡偏僻,没有能入席与王将军同饮的名流。”士真有点不高兴了,说:饮酒作乐,何所名流?况如此名郡,岂无一二个嘉宾?召来助兴,不然酒伴寂寞,虽是盛筵,也觉吃得不畅快!“太守见他有些不悦,心中恐慌,心想只有请那李参军前来作陪了,他善谈笑,酒量又大,岂不是再好人选?忙命人去请李参军前来入席。李参军随命而来,登了堂望着王士真就拜。

那王士真一见李参军的面,竟勃然大怒,但既召了前来,不得不赐他坐了。李参军勉强坐下,心中悚惧,神色愈加恭谨。王士真越看越生气,不由握拳捋袖,两眼圆睁,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也不言语,神态似一个寻事发作的凶徒,比先前竟似换了一个人太守见状,慌得手足无措,但又不知所谓,只得偷眼来看李参军。但见李参军面如土色,冷汗淋漓,身躯颤抖的坐不住,连手中的杯子几乎掉下地。他平日枉自许多风流侃谈,风趣笑话,竟不知到哪里去了?比那泥塑木雕一般,只是一味抖动。这状况,让堂上服侍的人,都慌得没头没脑,不敢多说一句话,只冷眼瞧着他们两个。这情景,持续不长功夫,王士真忽然大叫一声:″左右哪里?″左右一伙人暴雷似应答了一声。王士真吩咐把李参军拿下。左右手下就在席上,如鹰叼燕雀,将李参军揪了下来听令。王士真说:″且收郡狱!″左右即押了李参军,送往监狱。王士真冷笑几声,又恢复常态,照前发兴吃酒,他也不说什么缘故。太守也不敢轻问,仍战战兢兢地陪他到酒散。太守被昨日一幕,惊吓不轻。却不知道李参军触恼了王副史哪里?叫来左右服侍的人,逐个盘问说:”你们在旁边看出什么端疑么?″左右说:″李参军自进来后,不曾开一句口,在哪里出犯来?但却不知李参军如何便这般的惊恐,连身子颤抖个不止。″太守见问不出结果,便说:″既然这样,除非去问李参军他自己,或者晓得为何冲撞他的,故此先慌了神。″太守叫过一个心腹之人,让他去狱中,探李参军的口气,弄明日他在哪里冲撞得罪了王士真?″心腹人去了,回来后禀说:″那李参军不肯说话,只是一味地哭泣。“太守更加疑心了,说:″他平日何等一个精细爽快的人,今日却为何失张失智到此地步?真是难解。”太守决定自己去狱中,问个明白。

在狱中,李参军见到太守来看望自己,想着平日知重之恩,越哭得悲切起来。太守忙问其缘故,沉吟了半晌,他叹了囗气,才拭着眼泪说:″多感君侯恳切垂问,某有心事,今不敢隐瞞。曾闻佛家有现世果报一说,以道是惑人的话,今日方日此话不虚了。″太守惊问:″怎么见得?“李参军说:”君候不要惊怪,今日尽情相告。我自少贫,无以自资衣食,因恃有几分膂力,好与剑客、侠士往来,每每掠劫路人财帛,以充已用。“那时,常驰马腰弓,往来于太行道上,做出一些劫道勾当。一日,遇着一个少年手持皮鞭,赶着一头骏骡,上面负了两个大袋。见那两袋沉重,我随了他一路走去,到了一个山坳之处,左右岩崖万仞。″那时,天色将晚,前后已无行人;我悄悄上前,就尽力将他一推,把他推落山崖下,不知死活。便急赶了那少年的骏骡,到了住处,解开一看,内有白银及黄金数百两,自此,家事逐渐好起来。”从那后,我自念所行孽障深重,便折弓弃剑,闭门读书,再也不敢为非,逐出仕官至此位。″从那事算起,已二十七年了。昨蒙君侯台召侍王公之宴,初召时,就有些心惊肉跳,不知其由。自料决无它事,不敢推辞。及到席间,灯下一见那王公面容,正是那年被我推下崖的少年,相貌一丝不差。一拜之后,心中悚然,魂魄俱无,晓得冤孽就在眼前。自己死罪难逃了,只等延颈待刀,还有什么话好说?幸得君侯知我甚深,敢以身后托之,不使吾暴尸露骨于荒野。“说罢大哭。太守也觉惨然,欲要救解,又无门路。又想:既是有此冤业,恐怕难逃一报。″太守叫人悄悄地打探王士真起身了,便即刻来报。希冀他酒醒起来,把什么都忘记了便好。须臾之间,报说副大使醒了,即叫左右进去,不知有何吩咐。太守叫再去探听。那王士真起身下床,便说:”昨夜那李参军今在何处?″左右说:“听副大使吩咐,押在郡监狱中。”王士真闻听,怒说:''这贼子还在,快枭他首级来!″左右不敢迟疑,来禀太守,他不由大惊失色,叹息说:″虽是他的冤业,却是我昨日不该举荐他,害了他的性命也!″太守心中好生不忍,又没计奈何。只得让左右到狱中斩了李参军之首。左右取了他的头,来到王士真前献上验看。王士真反复把李参军的头,看了又看,后哈哈大笑,喝叫:″拿去扔于荒郊!″太守来参见王士真,心里虽有此事恍惚,却装着一副坦然样子,请他到自己家里赴宴。逢迎之礼,一发小心翼翼。王士真神情大喜,比昨日之情,更加洽融。太守几番想问他,但嗫嚅数次,不敢轻易开口。直到见王士真是真心高兴,太守先起身请罪说:″有一句话,斗胆要请教副大使,若恕某无罪,方敢启囗。″王士真说:″君侯相待甚厚,我与君侯相与甚欢,有话尽情直说,不必拘忌。″太守这才敢开口,说:″咋日副大使酒间,不想那李参军愚蠢,不习礼法,触忤了副大使,实系在下之罪。今已将他诛了,不必说了。但在下愚鄙,故此上问:不知李参军他罪起何处?愿听说明,使在下明白,日后且用诫于旁人,晓得奉上礼法,不致差错,实为万幸。″王士真哈哈大笑说:″李某也无罪过,但我一见了他,便忿然激动我心,就想一心杀了他。今既杀了,心方才释然了。连我也不知所以然的缘故。君侯放心吃酒罢,再也不必提他了。″宴罢,王士真欢然致谢而行,又去別郡了。来深州这一趟,单单结果了一个李参军。太守等王士真走了,如释重负。只可惜无端害了李参军,心中愧悔。他牢记李参军狱中之言,密差人访问王士真的年纪,恰好二十七岁,方知太行少年被李参军推下山崖时,王士真已生于王家了。真是冤家路窄,今日一命讨得一命。那件事只有李参军知道,连讨命的王士真,也不知道此事的缘故。太守嗟叹怪异,坐卧不安了几日。因念他平日交契份上,又是自己举他陪客,致使害了他性命,只得自出家财,厚葬了李参军。

此后,太守改了事中人名,把这段因果说与旁人,教人切不可行不义之事,不要以为:冤债愿为隔世深,一旦相逢便起杀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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