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什刹海学游泳的趣事和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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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刹海The

什刹海离我家非常近，直线距离不过二百米左右，从我住的辛安里农工民主党的机关大院里出发向西，过了马路钻进义溜胡同就到了，要小跑的话不超过两分钟，要是遛遛达达也就是五分钟的路程……

我对什刹海感兴趣是从小学四年级开始的，在这之前家长总是教育我们别去什刹海，说是老出事儿，有水怪，净淹死人！吓的我们够呛。

我是1952年出生在北京，小学四年级都十一岁了，因为考上了景山少年宫国画组经常要去出外写生，什刹海就是个不错的地方，湖面波光粼粼，湖心岛绿树成荫，岸边柳枝低垂，湖面上美丽的荷花盛开，几滴水珠在荷叶上轻轻晃动，蜻蜓在那儿飞来飞去…向北远眺，鼓楼在蓝天白云映衬下格外雄伟，一群白鸽带着鸽哨呼啸掠过，鸽群远去没了踪影，那清脆动听的鸽哨声还回响在空中……什刹海的夏天真美，还未动画笔，人就已经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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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什刹海人不多，三三两两的人或步行或骑车匆匆而过，前海南岸有一石块搭砌的平台，平台下面就是湖水，对面几十米就是湖心岛，我们都亲切的叫它”小岛”每天都有人在平台这下水游泳，跳水，用各种泳姿往返游弋于小岛。我特别喜欢那跳水的英姿，助跑，起跳，曲身双手摸到脚面，双手打开纵身一跃像箭一样射入水中，没影儿了。我屏住呼吸紧张极了，过了好一会儿，只见大约在前方将近二十米的地方泛起一小股浪花，那跳水者露出头来甩了甩水珠，又劈波斩浪的游向小岛去了！待这位跳水者上岸后我才看清这是一位成年人，中等𠆤，身材非常魁梧，我上前去向伸出大拇指道，您跳的太棒了！他看我背着画夹便问，你在哪儿学画，“少年宫”我答道。他说你先好好学画，有空儿再学会游冰，只有把泳游好了才能学跳水，小孩，慢慢学别着急注意安全！说完披上衣服骑车走了。经旁人指点，我才知道他姓胡，是大名鼎鼎的什刹海体校教游泳的胡教练。他跳水的那𠆤漂亮姿势叫“镰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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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生就是奇怪，时隔三十多年，我和爱人居然在景山公园碰见了胡教练，那时他已经是交谊舞的高手了，当然，还在继续当他的游泳教练，时不时还去当年什刹海跳水那个老地方，和他交谈聊天中我提起当年往事他居然还记得我。噢，你是画画的那个小子，我记的，学会跳水了吗？我笑而未敢回答，这虽是个话外题，但必竞我曾有过那惊世骇俗的一跳，别着急，您耐着性子往下看。

暑假终于到了，我决心要学会游泳，那时父母最担心的就是怕放暑假去什刹海下水，老师也特别嘱咐游野泳的危险，可那时是铁了心要学会此技能，我姐姐偷偷帮我缝了条泳裤，一切准备就绪。趁着父母午休，蹑手蹑脚地溜出了屋，小伙伴们早已在胡同口等的火急火燎的，见到我出来一个劲儿的蹦高，我们一行七、八个小崽子飞也似的跑过马路，从义溜胡同沿坡飞速而下来到河边，在公共厕所忽忙换上泳裤，翻过栏杆忙不迭扑通扑通跳了下去，什刹海东河沿的水不深，我们行动小组事先都侦查过，在齐腰深的水中我们撒了欢儿打起了水仗，只见水花四溅，笑声，戏骂声连成一片，不知谁脚下一滑瞬间落入水中，喝了几口水胡乱扒拉着又站起，又跌落…几经折腾，手舞足蹈的居然能游了几米，我们会游泳啦！其实那叫狗刨，是人到水中的一种本能。

从那天起，我们这支小分队伴着“扑通通，扑通通”的狗刨进行曲常常出现在什刹海东沿儿的水面上，嘻戏着，打闹着，不知不觉慢慢的学会了憋气，蛙泳，自由泳，仰泳……在水中我们自由徜徉，开心快乐，夕阳西下我们恋恋不舍的离开了什刹海…小学这几年暑假都是这样伴着什刹海的湖水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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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小学毕业了，我分配到地安门中学，中学学业很紧张，我发誓好好学习利用业余时间苦练国画技艺，那时我的理想是当画家。

我同班有一位同学住黄化门，叫唐健新，我们两𠆤很要好，一天下午放学他对我说什刹海那儿有练摔跤的你看过吗？我说不知道呀。他说哪天我带你去看看，可热闹了。

九月底的一天傍晚，唐健新到家里来找我，和我父母说了会儿话，我俩就出去了，也是过了马路进了义溜胡同到了什刹海东沿我们以前游泳的老地方，那时天已渐凉，没有什么人下水了。天渐渐擦黑了，东沿有一排居民平房的空地上拉起的临时灯亮了起来，人们陆陆续续围拢了过来，几个健壮的小伙子抬来几块学校体育课用的那种大垫子在地上拼接成了一块场地。唐健新告诉我，这就是摔跤的场地，一会儿该热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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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跤友，晚上好！随着声音从院门走出两位男子汉，中等身材方脸盘的叫“老虎”真名叫什么不重要了，单单这老虎俩字就够厉害了，只见老虎光着膀子，身上的肌肉见梭见角，下身着一条黑色绸子宽松练功裤，脚蹬一双镶着金边色黑色布面纳底鞋，双手一抱拳彰显王者气势！高个子的叫林昭，气宇轩昂，浓眉大眼，上身着黑色紧子(类似现在的T恤)胸大肌快要把紧子都撑破了，下身着一条天蓝色带双白竖条的运动裤，脚蹬一双白色高腰运动鞋，威武雄壮气度不凡！抱拳行礼中透出一股英气！两位高手换好褡裢(摔跤服)走进场地，相互行礼后便将走起了圆场也叫遛场子。嘿嘿，只听得老虎两声大吼，二位高手齐聚到中场，摔跤讲究的是手眼身法步，要灵活多变，正所谓：腰似蛇行脚似钻，手似流星眼似电，林昭手急眼快，变步灵腰一把扯住老虎的小袖往外一带，伸出右腿一个坡就欲将老虎踢倒，不料老虎早有准备，轻轻将腿向外一撤，重心一移用右腿别住林昭向内，一变脸，大喝一声，走你！林昭顺势倒地。哗，掌声四起！老虎急忙跑过来将林昭扶起，这就是中国式摔跤的礼仪，宁失一跤，不伤一人……手是两扇门，全凭腿赢人，两人你来我往以巧破干斤为周围的看客献上了各种摔跤绝技，真乃大饱眼福，为美丽的什刹海夜晚送来清凉，我都看傻了，从此我就是这里的常客了。据说林昭后来是中国式摔跤的掌门人，获奖无数……

转眼到了一九六六年，文革刚刚开始，学校里也有些乱……一天上午，我学快板的师兄解连生找到我(他和我都是快板李润杰大师普及班的学生)说是别的学校有个联欢会，让我去帮𠆤忙说一小段儿。最吸引我的是他们学校附近还有一𠆤湖特别漂亮可以游泳。我高兴的答应了。到了约定的日子，我背着书包装着快板，泳裤及简单用品一早来到天桥长途汽车站，解连生已经早早到了，他向我挥挥手，我急忙跑过去进站检票上了车。大约过了两个小时，长途车停在一个叫马各庄的车站，前面不远就快到房山啦！学校一位姓贾的老师接着我们向车站北边一个小山坡走去，两边长滿了酸枣树和各种灌木丛，我满生疑惑，这是去哪呀？贾老师看出了我们的心思笑着说，一会儿就到了，学校在山上。说说笑笑就到了，哇，眼前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平坦，偌大的一个足球场呈现在面前，穿过足球场向西是学校的大门，进门后校区干净，整洁，一排排的教室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这是一所特教中学。贾老师是这儿的音乐老师，他的手风琴拉的非常好，他一头乌黑的自来卷发，深遂的眼窝，长长的睫毛，鼻子略带鹰勾，标准的美男子，而且像老外。我们简单的交流了一下，讲了一下晚会的流程，我的快板小段儿《小记者》被安排在第一个做为热场，调节一下气氛。之后中间是我和解连生的对口快板。

作者2016年在东戴河山海同湾小区排练快板和演出的照片及作者用的快板儿。

晚饭后，我们来到学校的礼堂，说是礼堂，其是就是一个特别大的食堂里现搭的一个简易舞台。我们简单走走场，对了对词儿。师生们自带马扎陆续进场坐好，七点钟节目正式开始。我第一个冲上台，向观众行礼，先打了一段儿花板，赢得阵阵掌声进入正题，快板小段儿《小记者》

我是一个小记者，

世界各国我都去过，

在今天的文艺晚会上，

我把那美国的洋相说一说。

从华盛顿到纽约，

各种奇事特别多，

资夲家太太小姐为了开心和取乐，

竞不顾人民的死与活，

他们让三岁的小孩比赛跑，

六十岁老头比赛追汽车，

比喝酒，比睡觉，

比哭比笑比哆嗦，

还有一种比赛最特别，

比赛看谁吃的多，

这次参加比赛的人可真不少，

冠军就叫撑死格，

开始时他吃了六斤蒸土豆，

又吃了半斤干芥末，

烧鸡连着骨头啃，

半斤豆油生着喝，

羊肉大葱冰棍汽水一齐煮，

咕嘟嘟灌了四大锅，

台下的观众哈哈乐，

帽子飞舞乱吆喝，

撑死格翻着白眼不动窝，

立刻被抬上了救护车。

…………………………………… 

这就是美国洋相一小段儿，

下回我再接着说。

台下大笑，掌声一片，我的演出顺利完成。

第二天下午，我们和校方几名初三年级的游泳爱好者从校园后山下去往北行进。那是6月中旬，下午的日头像火烤似的，下了山一路上无任何遮挡，感觉身上都晒出油了。走了大约有一公里，来到一片特别平坦的大草地，在草地的中间见到了我盼望着的那一汪清水，好大的一片湖水，平静闪着银光，微风吹来好凉快呀！同学们换好泳裤，欢呼着迫不及待跳入水中，湖面上热闹啦！

我之前在什刹海游泳的时候，顶多在岸边扎个猛子什么的，从来没正经跳过水，那天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然想起了胡教练的“镰刀”式跳水，估计是个人英雄主义在作祟，太想出风头了，少年的鲁莽劲上来了。“看我的”我大喊一声，往后退了几步开始助跑，疾步跑到湖边，脑子里想的是胡教练跳水的动作: 向上弹跳，曲身，双手摸脚，打开，入水……就听扑通一声，我感觉自已大头冲下折入水中，在水中还睁开了眼睛，恍惚有水草从我眼前飘过，脑袋好像撞到了什么物体，嗓子眼儿有些发甜，眼前发黑啥也不知道了……我醒来已经是第三天了，睁开眼见到父亲坐在病床前，我脑袋缠满了绷带。后来听解连生讲，我往湖里那旷世一跳瞬间，动作走形了，手根本没打开，是脑袋冲下直接入水了，湖边的水比较浅，头部又撞到一块大石头上，人就顺势出溜下去沉底了，当时大家都在尽情畅游没太在意，过了一会儿看见湖面上冒出血来才意识到出事了，那是一个锅底型状的湖，中间深有5、6米，后果不堪设想。初三班的赵永嘉是游泳高手，见状一个猛子潜下去，在距湖边十几米处的水中把我捞救出来，那时我早已不省人事，刘平同学用毛巾捂住我流血的伤口，大家轮流背着我跑到一公里外的公路上截了一辆马车送到了房山县医院进行抢救。我的头右前头顶撞开了一个大三角口，骨头都凹陷下去了，医生用七个钢锔子固定了我的伤骨，并立刻通知了我父亲的机关单位，派车把我拉回城里…一个多月后，我的伤口好了，头上的锔子也拔了，捡了条命，也落下了头痛的后遗症，阴天下雨伤处也有感觉，教训深刻呀，我的跳水生涯就此结束，多亏赵永嘉救了我，那个动乱的年代一切都颠倒了，69年我又插队去东北了，一切都失联了！多方寻找一直没有赵永嘉的消息。赵永嘉，你在哪里……事后想起胡教练的的那句叮嘱，学游泳跳水一定要注意安全，至理名言，永记在心！

转眼半个世纪过去了，我对什刹海的感情一直没变，常常怀念那个难忘的年代，怀念什刹海湖水的味道，怀念岸边树上动听的蝉鸣，怀念银锭观山那美丽的景色，更怀念当年和小伙伴们戴着柳条编织的草帽，光着脚丫，手里拎着刚从河里摸出的大蛤蜊咧着大嘴开心大笑的时刻……

这些年什刹海有了很大的变化，昔日斑驳的铁栏杆被汉白玉所替代，湖面上增添了许多游船，操着南腔北调口音给游客们白话着老北京人都没听说过的故事的三轮车夫们，人声鼎沸嘈杂的酒吧，山南海北大批的游客，此起彼伏的叫卖吆喝声混杂着各种美食诱人的味道……可我总觉得缺点儿什么，到底是什么？…魂，对！是什刹海在人们心中的魂，是老北京市井生活的魂。

今年疾情期间出于防控的需要，什刹海地区严格人员出入管理，昔日喧嚣一下安静了，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真想永远这么安静下去，让昔日的什刹海“魂”归故里！

2020 年7月6日夜

鼓楼脚下生命的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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