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得冠却火了?

《脱口秀大会》第四季落下帷幕,周奇墨不出意外地夺得冠军。
事实上从七强选手的尘埃落定开始,网友们的预测似乎也印证了这档群雄混战的节目里,谁夺冠都不能算爆冷。
火遍全网的段子和金句,也让第四季节目在欢呼声中热度走高,同时大家都在期盼着,能有一个像李雪琴般的现象级新秀横空出世。
不止是观众,笑果文化也流露出打造“李雪琴”的意图,为了避免“为他人做嫁衣”,笑果这次派出了旗下演员鸟鸟。
同样是“新人+北大”以及“社恐+丧丧”的标签,不同于李雪琴讨喜幽默的搞笑路数,鸟鸟用学术段子出圈,使她有着极具个人特色的鲜明风格。
惊艳亮相过后,鸟鸟迅速走红。
01 黑马
鸟鸟一出场,就把丧、社恐、容貌焦虑、男女平等社会现象写成段子,并征服全场。
谈及普通女生的容貌焦虑,开篇就抛出了专业术语“体象障碍”,即一个人明明不丑,却觉得自己丑的心理障碍。
“我想去医院看看,但害怕医生说我没有”,用自嘲似的语气调侃着,一下子热了场。
“从小母亲就教育自己好好学习,女人不能要一头没一头,所以考上北大,不能要一头没一头。”
“因为容貌上的自卑,自己放弃了很多事情:不要去面试,肯定选不上;不要联系他,肯定没结果。
单看鸟鸟的段子,就知道什么叫强大又精巧的结构文本,也直击同为普通人的广大观众内心。
之后她又用“楼兰美女和干尸二号”,来形容社会颜值偏见,对美女们与普通人的区别对待。
其实一开始创作这段是这样的。
美人和普通人的世界是不同的,连老去也无法消弭这种差距。比如有的老太太,一看就会想,这个人年轻时一定很美;而有的老太太,一看就会想,她怎么还不去排队买鸡蛋。
但开麦后,这个梗笑点并不明显,她自己讲得也不太舒服,便删去了。
再想到自己身为普通人,从未有过美女那般待遇,凄凉感油然而生,在找到一个合理的情绪宣泄口后,“某某几号”这个词便闪现在脑海中。
对一个人来说,没有姓名只有编号,算得上是对其最大的不尊重。
于是删繁就简就有了这个段子,直接将当天的节目推至高潮,这段金句也成了鸟鸟最满意的作品。
可她似乎仍是这喧嚣中的局外人,继续慢条斯理地借喜剧形式,讲述着自己的愤怒。
节目第三期,李诞主动爆料“吐槽大会许知远的稿子,有一部分是鸟鸟写的”,不仅上了热搜,还引发观众热议。
之后谈及社恐,她最后的底收在武松打虎上,纠结于自己如果被老虎咬了,都很难立刻喊人来救。
因为如果没有人救,可能只是会死,可一旦有人来救,我还要跟他打招呼。
一针见血地揭露了社恐人潜藏本能的方式和心理,台下选手听了,表示一辈子也写不出这种段子,罗永浩则拍灯对李诞说:贵圈可能迎来人才爆发期了。
向下主义的大众娱乐时代,仅存的文化价值正逐步毁灭,走向愈发庸俗的流量时期,包括节目中娱乐化的文本,也更倾向大众最猎奇的选题。
不同于李雪琴能洞察娱乐市场波云诡谲的走势,鸟鸟是典型文本创作略高于人设的选手。
带着知识分子的蔫坏,将脱口秀的内涵本质部分拉回。
这种对世事洞察过后,仍具顿感呆萌的风格,形成巨大的反差,很多观众称其是开创全新的“社恐式脱口秀”表演风格。
02 破局
若是没有脱口秀大会这个节目,北大毕业的鸟鸟,极有可能在老家呼和浩特的事业单位工作下去,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
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极度享受呆在舒适区,甚至她自称那叫安全区。
在加入笑果文化之前,她人生里最不可思议的事,是跨专业考研。
本是吉大工科的鸟鸟,因为厌烦数理化,喜好文学,便下决心考北大中文系,找一个她愿意投入的专业:创意写作。
毕业后的鸟鸟,先在同学介绍下干着编剧工作,但不稳定的收入和巨大的生活压力迅速击垮了她,不如意的生活状态,让她不得不放弃北漂,回到内蒙老家在体制内工作。
虽然做着编辑工作,但鸟鸟内心还怀揣着文学的理想。
早在大学时她就接触到了脱口秀,一次偶然,她发现老家这边有了脱口秀小剧场俱乐部,看了两三次开放麦,她觉得自己也可以。
上了几年班后,用她自己的话就是从安全区能移步到舒适区了。
2019年末,鸟鸟开始登上舞台,讲了几个日常生活段子,但现场气氛很冷。
她备受打击,说完直接走了,直到去年,才第二次登台。还是因为在上班路上,她想到了几个有意思又深刻的点子,觉得一定能得到观众喜爱,果然上台后炸场。
讲了几次开放麦后,鸟鸟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报名了笑果训练营。
训练营里高强度的创作和培训,让鸟鸟几乎没有休息时间;训练结束后,她被《吐槽大会》编剧组选中,当时全家并不支持她辞掉体制内的稳定工作,也对脱口秀行业展现出极大的不理解。
但鸟鸟还是来到了上海,几个月后,就登上了《脱口秀大会4》,然后红了。
在笑果,鸟鸟写的第一个嘉宾就是精神偶像许知远,一个将娱乐圈定义为浅薄,却登上了娱乐性舞台的知识分子。
文化人的青春,有时比同龄人来的惨烈,大多为感性所累,但如何用喜剧的方式消解情绪,用幽默的调侃达成和解,对鸟鸟来说,莫过于是极大的挑战。
她会将自己带入当事人身上,设想文化人讲笑话的语气和态度,也会大段大段地删东西,最后找到一个合理又不失逻辑的平衡点,让观众理解,和嘉宾产生共鸣。
果然许知远上《吐槽大会》的那期,也拉近了他与观众的距离,字字如刀的犀利感,既有着对某些社会现象、人物的愚蠢虚伪的嘲弄,又包含了内容主体让渡一部分的优越感。
什么“CP就像期货,就是未能兑现的爱情”
“这是一个被物占据的世界,而我们的精神需求无处附着,只能投靠到这样一个消费世界,薇娅创造了一个新的拜物教”。
的确许知远做客那期,也是那一季《吐槽大会》的高光时刻,体现出了在一个娱乐至死的时代,鸟鸟们对于已经式微的人文主义,以新的方式变为当代新的可能。
她自己也始终保持如此的创作热情,于不动声色中道尽人生的无奈、困惑和焦灼。
若看过她的采访和自述,不难发现她真的是借舞台,表达长期压抑在心里的不满,这情绪是愤怒。
但作为一个观察者和创作者,她有着对个体命运深刻的洞察与怜悯,在缓慢的时光流程中,感觉每个平淡生命的喜悦或沉重,亦如她持续多年的容貌焦虑,自卑感作祟,故能感同身受。
她也始终用一种审慎时代的眼光,来捕捉所身处的社会洪流,记录周遭的时代变革,调侃强者与不公。
实际生活里的鸟鸟,是小心翼翼、怯懦的,恪守做人随和的原则,不敢伤害到任何人际关系,好在脱口秀的舞台,给予了她表达的欲望。

03 未来

鸟鸟这种以学术型段子见长的演员走红,除了文本的深刻外,更多的是来自于她素材中的真诚,以及轻描淡写中透露的轻盈姿态。
作为一个贴近普通人的年轻女孩,面对性别歧视等不公,也流露出愤懑无助的情绪;遇到人生困境,也曾陷于焦灼不安状。
鸟鸟选择用自嘲的方式,讲述了小人物面对生活的不如意所发出的哀鸣,也渴求生命中片刻的柔软,表达了深藏内心的懦弱。
而面对这份真实,在道尽那些遗憾和失落后,最终达成自己与生活的和解,也让我们在她的言语间,找到了久违的归属感。

都说脱口秀是一种冒犯的艺术,它也代表一种娱乐精神,这门艺术的多元化表达,在网络经久不衰的舆论热度中,留下了鲜明的记忆点,也击中社会共性情绪。

作为这种艺术的集大成者,在经历池子解约、卡姆吸毒被抓等大事件后,笑果文化也曾怀疑这档节目能否做下去。
本着破釜沉舟的心态继续,没想到《脱口秀大会3》火爆全网。李雪琴、杨笠等选手,因金句不断频上热搜,阅读量近百亿,整季节目的播放量过亿。
第四季节目也是未播先热,正式播出后,大家对节目的探讨热情也水涨船高,朋友圈文案,抖音到处都是选手们的爆款语句。
尽管最终也未能出现,像李雪琴那样的现象级演员,但我们发现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喜欢上脱口秀了。
前些年80、90后群体热爱以郭德纲为代表的相声曲艺,如今95、00后的Z世代群体更热衷于脱口秀这种喜剧工业形式。
究其原因,脱口秀的创作植根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相比其他形式的综艺,能够更大限度地为观众提供情绪价值,以人为本,更贴近“人”的生活本身,直击社会痛点,与大家产生广泛共鸣。
在丧和焦虑普遍存在的当下,年轻人需要这种幽默方式,消解不良情绪,抵抗社会压力。
比如面对催婚话题,杨笠形象的一句“问我为什么不找男朋友,那你为什么不上清华,是因为不喜欢吗?”
谈及职场话题,呼兰的“我把欢乐带给人间,老板却把钱带回了家”“职场化缘”直击打工人灵魂。
还有鸟鸟的那段谈及内外向性格的段子,“内向的人像月亮,只要有太阳在就没有人能看得到它。”
生活中的笑与泪,相似的烦恼,通过演员们的嬉笑谩骂,也能得到片刻缓解,在这些爆笑和共情中,我们也获得了更多维的思考空间和价值理解。
可以说经历了涅槃重生的过程后,李诞和他的笑果文化虽未能让脱口秀这种喜剧形式,达到像相声那般受众广泛和庞大,但这个领域他们仍是一家独大,也吸引了更多的创作者加盟,拓宽了脱口秀更多的形式。
比如今年令人惊艳的漫才组合肉食动物,在认真打磨段子的同时,将这类小众喜剧形式做到了较高水准。
超级黑马徐志胜,初登场就以自己得天独厚的外貌优势令全场笑炸,“卖面膜”、“红绿色盲过马路”、“脱发”梗,巧妙地将外形化成尖锐的武器,在舞台上大放异彩。
没有刻意卖惨和煽情,观众在其荒诞不羁的虚实段子中,感受到些许人生里沉重又苍凉的底色。
所以未来时间里,在看到脱口秀节目前景大好,像鸟鸟这样的脱口秀人才会越来越多,不少笔耕不辍的选手会更坚定内心想法,继续保持强输出。
同时年轻人在保持积极创作的同时,也是对抗当下时代对个体的异化的过程,是重新审视生活,感悟生活的开始,在高度发展的社会文化之中,鼓励着更多喜剧发展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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