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约作家•游记】白杨桥《秋风里的冉庄》

【作者简介】白杨桥，山东省散文协会会员，济南市作协会员，四季风文学艺术创作中心副秘书长。作品散见于《济南日报》《山东商报》《济南时报》《东方散文》《当代散文》等多家杂志报刊。出版散文集《广袤原野十八棵树》（与人合著）、《开在指尖的花儿》。

————————————————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

2008年10月2号，在参加完振翔杯中国2008诗歌朗诵和颁奖会后，我们一行数十人，拜叩冉庄。从清苑到冉庄，沿途秋韵氤氲，秋声悦耳，秋意盎然。处处丰收景色，盛世景象。

车停路止，不觉就到了冉庄。

当梦中出现无数次的冉庄终于出现在面前，我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就如一个离乡多年的游子，无数次梦里神游故乡，忽然梦成现实，反而一时不适应了。

近乡情怯！

冉庄，是你吗？

是小时候电影《地道战》里的你吗？

是让小鬼子胆战心惊死无葬身之地的你吗？

是那头裹白羊肚子手巾黑衣黑裤土的掉渣却是华夏脊梁的你吗？这样想着，那些远去的惊悸，恐惧，愤怒，仇恨和扬眉吐气的感觉，呼啦一声，排山倒海的向我涌来。时光瞬间回转，使我一下子回到并不遥远的曾经。

炮火连天，狼烟四起，广袤深厚的大平原啊；

手无寸铁，祖辈耕耘，勤劳善良的河北乡亲啊；

面对实行“三光”披着人皮的禽兽，面对武装到牙齿毫无人性的杀戮，是谁发明了地道战？发明了连环雷，水壶雷，箱子雷，硫酸雷？是谁振臂一呼，奋勇抗争，用鲜血和生命保卫这一片沃土？

我英勇的祖先，我无畏的乡亲啊！

展室的墙上悬挂着一幅一幅的老照片，那是谁也涂抹不了的历史，是侵略者罪行的铁证：被烧毁的村庄的残骸，被残杀的百姓，被用来侵略的枪械，以及一组一组的鲜血和生命铸成的数字......

不由得牙关紧咬双拳紧握，不由得血脉喷张义愤填膺。

恨不得早生几十年和小鬼子真枪实弹的决战于沙场；恨不得亲自从地道里走出端枪扫射。

继续走，玻璃橱窗里存放着当时百姓的服装，孩子们学习的书本，以及放哨用的红缨枪头。如果没有战争，没有侵略，这该是多么宁静的平原，多么祥和的家园！可是面对豺狼，我们不怕。中华民族历来就是一个不惹事，也绝不怕事的民族。不信吗？看看紧挨着的各种形状各种性能的地雷，看看那些长短不一功能不一的枪支，看看那长达六千多公里的地道。

从地面进入地道，明亮平坦一下就成了曲折和狭仄。有的地方，我们甚至不得不弯下腰，拎着背包前行。

地道的一侧，挂着灯泡。借着微光，能看到每隔一段距离，地道墙壁上的小四方空。长度高度都是十几厘米。初以为是打鬼子的枪眼，作家黑马说是放灯照明用的。

出乎我意料的，地道里竟然是一个完整的系统！从厨房到兵工厂，从医院到办公室，从报社、电台到看守所，一间间一处处，曲折迂回。间有翻眼，陷阱，出击口，暗枪眼。甚至地道的各个出口，都显示着人们的超常智慧。那些设在炕席下，马槽里，水井中的地道口，那些对得严丝合缝的砖做的地道盖子，那些质朴人们想出来的瑰丽的点子，不正是中华民族越挫越勇的脊梁的特征吗？我小心的挪动脚步，我知道我的每一个脚印，都和无数人的脚印折叠重合相交；我知道我脚下的每一步，都被无数人奔跑过，疾走过，甚至呐喊哭泣欢呼过。我只能轻轻走过，我怕自己不小心惊扰了他们的安眠，触疼那段谁也不想回首的记忆。从某种意义上说，那是一段民族的伤口，尽管后来愈合了。

走出地道，阳光复又明亮，地面复又平坦。秋风已起，秋叶飒飒，黄肥绿瘦处隐约稀疏。秋风里的冉庄，静默不语。抬眼望去，冉庄还保持着原来的面貌，旧时建筑，槐树夹道，一个个胡同，一个个院落在秋风里屹立。这些老房子，老胡同，在和时间较着劲呢。他们破而不败，骨子里是北方的硬朗和强悍，这让我想到一个词：坚守！对，是坚守。是在等待我们一代代的来访，是在述说适者生存，是要我们以史为鉴，珍爱和平。

走在街上，看到一小卖部的门口，坐着一年轻农妇和她的小娃，面前是两筐红红的辣椒。农妇一面照应着孩子，一面串着辣椒。一根绳线从这只辣椒的跟部穿过，从那只辣椒的跟部穿出。不紧不慢，悠闲里透着满足。是那种宠辱不惊的淡然，是那种沧桑过后沉稳。是了，这就是中国的农民，他们庄稼一样的匍匐在地面生活着，在大灾大难面前，在大悲大悯面前，他们擦干眼泪，该干嘛干嘛。于是，历史继续，故事继续，生活也继续。

我的冉庄，你可知道。几十年后，我来了。我站在你秋风乍起的时光河岸，仰望你那一段早已消逝的曾经，一段黑白年代的记忆。我将带着你的坚强，勇敢和无畏行走天下，而把最美好的祝福打包留下，留给你秋阳的暖风里，留给你恬然的睡梦里。

---

《作家洪与》微信号：hongyu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