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超│幸福悸动(小小说)
幸福悸动
郑玉超
院子不大,二十来户人家,清一色,住在平房里。大家不甚熟,女人才搬来两个月,就更生疏了。
自从跟瓦工头私奔,女人就住在这里。是爱情的力量吗?女人心底里问自己。
女人先点头,告诉自己是爱情。瓦工头很会哄自己开心。他第一天到女人邻居家盖瓦房,望自己的眼光像吸铁石,很磁。不像自己男人,榆木脑袋,一年到头只知挑着那劳什子,走村串户,扯开嗓子吆喝,回家想做事饿狼一般,粗鲁得很,完了到头就睡。钱呢,没见男人赚多少。倒是瓦工头,对女人甩手起码一张绿票子,五十元,眼睛都不眨一下。还说,想带她到城里看高楼大厦,晚上都像白天,灯光彻夜亮着,明晃晃。
后又摇头。瓦工头至今也没告诉自己家住哪里,酗酒过后还会揍自己,醒来后,见女人伤痕累累,就睁大了眼睛。知道原委后,他捶胸顿足,跪下发誓,再不喝酒,也不再打她。可要不了两天,又旧病复发。这怎能算是爱情呢?
女人叹口气。女人又问自己,与之前的男人有爱情吗?这样想着,泪水就不自觉地流了出来。想起自己的女娃,没了自己照顾,不知过得好不好,女人心里愈加痛了。
听到院里吆喝声,女人心里一怔,站起身来,向窗外望。这吆喝声,与梦里听见的一样,清晰又模糊。多少个深夜,迷迷糊糊听到吆喝声响起,女人就会惊醒,然后,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任似有若无的疼痛游走全身。
这院子偏是偏了点,可隔十天半个月,就会有人来院里做磨刀磨剪的生意。吆喝声又一次响起,似曾相识,女人浅浅笑了笑,骂自己犯贱,这些天总爱胡思乱想。女人想起刀该磨了,起身拿了刀,刚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总觉得吆喝声像发生在梦里一样。又一想,几百里开外呢,自己真是做梦了。
女人暗暗笑自己,脸上一热,心里泛起涟漪,像是当年的初恋。与原先男人的相识,还是媒婆牵的线。男人老实巴交,沉默寡言,倒是手脚勤快,女人头脑一热,就成了男人的女人。婚后不久,男人就走村串户去了,女人就和山村里的其他女人一样,独自闷在家里。
女人有胃病,小时惹下的病根。晚上回家,男人就将中药熬好,吹了吹,温热了再端给女人喝。女人撒娇,指着那药问男人,如果是毒药,你会和我一起喝吗?
男人憨厚,睁大了眼,说,两人都死了,娃儿怎么办?女人听了,就垂下了眼睑。
同样的问题,瓦工头的脑子转动活泛,“哪怕是鹤顶红,我也替你喝了,可不许你喝。”女人心里暖洋洋,觉得瓦工头才是自己该找的男人。于是,义无反顾投入了瓦工头的怀抱。邻居家的房还没起顶,瓦工头就不见了,一起消失的还有女人。
虽然不是大款,却每天呆在院子里,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只是偶尔,胃子会疼,告诉瓦工头,瓦工头说:多喝点水就会好。女人听了拼命喝水,可胃子照旧会疼。
院子里的日子过得久了,女人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就琢磨着梦里的吆喝声。每回院子里有脚步声响起,女人就不自觉抬头,像是等待着什么。听到磨刀磨剪的吆喝声,女人眼里就蒙上了一层雾。
这时,院子里的吆喝声静了下来,远远的,传来嚯嚯的磨刀声。女人定了定神,重新拿起菜刀出了门。女人循着磨刀声走过去,见男人低着头,正专心致志地磨着菜刀。边上放着一辆破摩托车,看样子买的二手货。
“当啷”一声,女人手里的刀跌落尘埃。男人闻声抬起头,眼睛一亮,停了手中的活计,哆嗦着身子,慌慌地站起来。他身边的小女孩怯怯的,见了女人,先是一愣,很快奔过来,抱住女人的腿,再不松开。
男人有点紧张,踱过来,手里拎着一串草药,对她说,养胃的,记得按时吃。又说,再过几天,娃儿就读书了,我得带她回去了,见着你没事就放心了。
女人听了,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第二天,院里的人们发现,女人不见了。不久,女人住过的房子又来了新的女房客,瓦工头领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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