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雨在江南(3位诗人作品)
森子的诗歌
斑鸠的尺度
斑鸠,在它还是一只鸟的清晨,
很少有人注意到它随身携带的夜幕。
它挑拣着落枝、干草茎和絮状物,
掂量,放下,再掂量,
阳光的体重增加,而阴影在关门。
太挑剔了!
每一次遭遇都是再现,
每一次不忍心都是最好再来一次,
在我借来的时间中。
梧桐的作业被否定,它不喜欢
灰喜鹊的口吻,
夹竹桃的妖娆需要晨光固定
滑落到上午的胸口。
还有些来路不明的旧货色,
一边赞美跌过的跟头,一边不屑于
美德的烂熟,还不如没有觉悟,
专注于疾病,皱眉头,
将岁月攥成纸团,
展开一无所有那种不轻松的停顿,
或者否认这种觉悟的迟到,
它没等按响松树的门铃,
就闯入小杨树的怀抱。
你没见识过,它不是在抒情。
处于慢板的斑鸠,一路挑剔,
不在乎谁在围观,它更理解革命的电线,
乱七八糟的叙述,这头,那头,
终归没有个头绪。
(结果,真理烦了,上了出租车)
它称赞过各种树枝、草茎、麻绳,
在编织它的诗学、社会学之前,
要尝一尝各种刑罚的滋味,
它宝宝的滋味,夫妻的滋味,
最关键的,死去后依然没有放松的肌肉组织,
至于精神,如果你没见识过,
那它也不会有。
蛇床子
这些伞形的花序追逐过我们,至少梦见过
这些我们不定确是谁,有无触须无关扎根
写长长书信的年代已经过去
飞蓬也失去了邮差的信念
野胡萝卜是它的别名,别名的岔道上有女王的蕾丝
比如衰老、漏风的村落,蛇睡过的火炕,锄头刨过的坟和灵魂
比如神,糟蹋了的红纸,生烟火的榆树
吃喜字吐出骨头,呐喊的镰或刀子脸
这些不明的我们还抱着乡村的蝉壳,另一群我们
抱着油房山的乳头到机房或商店
起床后的蛇照见镜子里的古人和坐在镜子外的石狮石马
这些幻觉的单位总想来我们的脑袋里上班
披着喷漆的汽车外衣,比猎豹还飞快的我们
一路说笑,手机拍下不真实
却比真实更有说服力的扁平于宇宙的我们
我们是我们的光年的替代品
那些从蛇床上下来直立行走的人或物,有时是司机
石油分子,糖果,纳税人,有时是一卷纸,褪色的山水
找寻可以重新装裱的快感
因此,刷子和浆糊胜过必不可少的我们的观点
不认识蛇床子不是我们的责任,因为这些我们苍白如床罩
一洗就泛白,没了主义
在泛白的自由里有一只不停提问的云雀
钻入蔚蓝色的牛角,也许是一只不明飞行的瓦片。
一场噼里叭啦的雨
那些避雨,被雨水在路上抓到的人,被雨拦腰抱住
那些抱住雨奔跑的人,幸运的狼狈
被雨水劈头盖脸教训的树木
流着泪和鼻涕的房子
那些欢喜的泥土和伸出脖子的植物
那些一下雨就想出来喝一场酒的人和污水沟
那些被雨劝阻的飞翔家们
那些找不到伞,访遍朋友圈,打电话也找不到伞的人
来,读一首噼里叭啦的诗吧
诗中,被雨抓住的人抓到了雨的脚趾
被雨水拦腰抱住的人赢得了更多湿润的嘴唇
抱住雨狂奔的人有一棵柳树的长发
受过雨水教育的老木头比新漆的课桌还要映人
流着鼻涕和泪水的房子不再喝苦丁茶,心火已能发电,并入国家电网
伸出脖子痛饮的植物就像它们崇拜、祭祀的神
喝酒和污水沟水平相当的人知道了本阶级的现状
被劝阻的飞翔家们终于知道他们飞不出地球是圆的这个谬论
只有伞知道伞躲在哪里,哪里不关心,哪里就是它们的出生地
在这首没有进化好的诗中,猴子学会了关窗户,我打开了房门……
风紧树松
一直想松开自己,做不到,做不到
灰喜鹊似乎办到了,一棵树松开了它
一排树松开了全家老小
我喜欢,喜欢它敛翅的一瞬间
像一个人,一发炮弹,俯冲——
我做不到
却不羡慕扑闪翅膀的一瞬
我喜欢收起翅膀,或者说不喜欢端着架子
除非信任,如教堂的骨架
我已经不喜欢平滑的过度,而是如麻雀一样
把自己扔出去
不因愤怒,想象一种没有听到的声音
我喜爱转动一棵梧桐,桐叶爱着我们和我们旋转
恰似打开一把把折扇
风勒得越紧,树就越放松
如同责任——谁还在寻找失去的打结的责任?
真想大哭一场,没有录音……
没有人,没有窗口
拍打着我和轴心
我做不到,做不到,结果可能是一场大笑
失真的笑
我想好了我飘零的耳朵
那么多的满意在褶皱中收卷着小世界
嘘,我已经把边界藏好。
诗人简介;森子,1962年生于哈尔滨呼兰区,毕业于河南周口师院美术系。主要从事诗歌、评论、散文和绘画创作。1986年印制个人第一本诗集《背叛》。1991年与友人创办《阵地》诗刊,策划、主持编辑《阵地》诗刊10期、《阵地诗丛》10种。出版诗集《闪电须知》(2008)、《平顶山》(2010)、《面对群山而朗诵》(2015)、《森子诗选》(2016),出版散文集《若即若离》(2005)、《戴面具的杯子》(2000)等。
张卫东的诗歌
你的脸,正朝向星辰虚拟的广大无边
放下茶杯的片刻, 趋利的牌子就闪入右臂
后视的盲区。 艳遇斜靠的说辞想证明
可能的什么? 即使借助半壁春色
抬抬腿(注意,言语西窗外),也会有
几颗光点忽闪, 让语调的直升
降下来。 心蕊, 芍药花已打开得太多太多,
是夜, 却拿不出几张宣纸, 去否定
麻雀或鼹鼠翻飞惹来的口角。 但,
鸿鹄的不悦, 对于“椒盘已颂花”的桌面,
还是误读了林盘中炬火惊散的
乌鸦。 不排除有点小酒微醉, 刺激了几块
活着的碎片, 而引来晓风隐约的
楚楚酸意。“日后说”, “提前来”,
正支付着一把尺子的肚量, 并唤得秋风与
稻草卷起的炫光。 但还是比不得
夜来之香的某朵海棠。 不是都在批什么
陈词滥调吗? 也许体味丧失的
毛色无所谓有限妥协。 但, 请不要再说
邪恶, 一切都在弹拨与神游之中,
比如, 月下曼陀罗迷醉的垂亲,
比如你的脸, 正朝向星辰虚拟的广大无边。
后视的盲区。 艳遇斜靠的说辞想证明
可能的什么? 即使借助半壁春色
抬抬腿(注意,言语西窗外),也会有
几颗光点忽闪, 让语调的直升
降下来。 心蕊, 芍药花已打开得太多太多,
是夜, 却拿不出几张宣纸, 去否定
麻雀或鼹鼠翻飞惹来的口角。 但,
鸿鹄的不悦, 对于“椒盘已颂花”的桌面,
还是误读了林盘中炬火惊散的
乌鸦。 不排除有点小酒微醉, 刺激了几块
活着的碎片, 而引来晓风隐约的
楚楚酸意。“日后说”, “提前来”,
正支付着一把尺子的肚量, 并唤得秋风与
稻草卷起的炫光。 但还是比不得
夜来之香的某朵海棠。 不是都在批什么
陈词滥调吗? 也许体味丧失的
毛色无所谓有限妥协。 但, 请不要再说
邪恶, 一切都在弹拨与神游之中,
比如, 月下曼陀罗迷醉的垂亲,
比如你的脸, 正朝向星辰虚拟的广大无边。
因为一个词,他返回了耕牛阻塞的反刍
粗糙桌面上, 他又抽打了猪屁股, 他说:
这不是随便哪个都可能想到的机杼。
看, 天地多么宽, 且涵养了无数
推动句子改变或死去的蛊。 比如一个词,
如何切入鸿鹄直抵想象的深度?
说罢, 再次斗翻一把他人并不上心的壶。
这不是随便哪个都可能想到的机杼。
看, 天地多么宽, 且涵养了无数
推动句子改变或死去的蛊。 比如一个词,
如何切入鸿鹄直抵想象的深度?
说罢, 再次斗翻一把他人并不上心的壶。
现在是午休时间, 偏狭的剪翼还在
旋动涟漪。 固然, 不能把这掀起的风与
柳叶搅在一起, 午后的喇叭花就
要凋敝。 虽然, 他的亢奋将持续到黄昏,
但, 那边要走螃蟹的套路, 唉!
他说: 入夜的翻唱不一定都在诗中发怵。
就像田里虽有真实蛙鸣, 但芙蓉开花的
日子还早得很。 别说兽类的眼睛
像狙击的夜视镜。 那天, 我们都谈到了
什么的什么? 可恶的渗透性。 假如
祥龙再次突然猛醒, 像谁家檐下
复归的燕子, 衔来橄榄的自由和温情。
不是害怕恸哭的缪斯, 害怕迷雾、 不屑
或裂痕, 也不是赞美都给了死人。
可他却忘记了前夜说过的人话, 像燃烧
以后的黑冰。 你看, 他又在自己的
耳边播放回响的自由, 让幽微的
想到因一个词, 返回了耕牛阻塞的反刍。
雨后,在河边的枫杨树下喝茶
“对, 我写诗, 不在河边就在图书馆……”。
看看你身后, 芭蕉叶上垂挂的
水珠, 柳絮就飞了过来。 其实, 复杂的
人与事, 也可虚化得很简单。
就像此刻的风, 不就从那匹石马张开的
下颚吹拂了我们的耳发。 有趣
的是, 一朵花的移动也能使流水
眩目。 我就想, 如果一首诗的展开相当
一次语言宽泛的围捕, 而不是
河床对宽度的过度拘束, 激情的推进
又会带来什么? 想到曾经的
细节, 我不能说, 这全都是想象的构成。
如果, 两岸的曼陀罗花突然
向上打开, 眼睛是否就比对岸垂钓的
他们深入得更多? 显然, 这相约
不是戏剧的编排, 不比历史与
现实, 两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就能界定。
当几杯普通的茶水再次用写实
的路数虚构出时代的平凡, 信心是否
就会因拐弯半径的再次改变
而恢复先前的平静? 如果, 一艘
水底浮起的沉船真能重新沿着神秘的
航线抵达此刻键盘的指尖,
树冠上的闲云就会走得慢一点?
但随茶水的渐淡, 只要愿意, 我们就可
起身像一首诗的完成, 沿着
林木不太幽深的河岸, 再次信步走上一圈。
看看你身后, 芭蕉叶上垂挂的
水珠, 柳絮就飞了过来。 其实, 复杂的
人与事, 也可虚化得很简单。
就像此刻的风, 不就从那匹石马张开的
下颚吹拂了我们的耳发。 有趣
的是, 一朵花的移动也能使流水
眩目。 我就想, 如果一首诗的展开相当
一次语言宽泛的围捕, 而不是
河床对宽度的过度拘束, 激情的推进
又会带来什么? 想到曾经的
细节, 我不能说, 这全都是想象的构成。
如果, 两岸的曼陀罗花突然
向上打开, 眼睛是否就比对岸垂钓的
他们深入得更多? 显然, 这相约
不是戏剧的编排, 不比历史与
现实, 两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就能界定。
当几杯普通的茶水再次用写实
的路数虚构出时代的平凡, 信心是否
就会因拐弯半径的再次改变
而恢复先前的平静? 如果, 一艘
水底浮起的沉船真能重新沿着神秘的
航线抵达此刻键盘的指尖,
树冠上的闲云就会走得慢一点?
但随茶水的渐淡, 只要愿意, 我们就可
起身像一首诗的完成, 沿着
林木不太幽深的河岸, 再次信步走上一圈。
深渊阻止的漩涡看不出他的气急败坏
山峰划界,从阴阳中分辨着流水不同的
纹形。当浪花又把水珠推到对抗的
岩石上,她刚从交响乐中醒来。
梦中逼得更紧的不是前天借用的疑云,
我曾经想象的树荫也曾如暗处
落叶的魂灵,承接下鼓角与笙箫消隐的
杨柳岸晓春含羞的霜月。这不是
衰老的智性间神性的差别。且听左岸
他们释放或抽走的只是空中虚渺
的包裹。正如前年你对我说,蝇头小利
他们也绝不会轻易放过。那漩涡
直击丹田的黑,赋予这绳结真正的魔力。
纹形。当浪花又把水珠推到对抗的
岩石上,她刚从交响乐中醒来。
梦中逼得更紧的不是前天借用的疑云,
我曾经想象的树荫也曾如暗处
落叶的魂灵,承接下鼓角与笙箫消隐的
杨柳岸晓春含羞的霜月。这不是
衰老的智性间神性的差别。且听左岸
他们释放或抽走的只是空中虚渺
的包裹。正如前年你对我说,蝇头小利
他们也绝不会轻易放过。那漩涡
直击丹田的黑,赋予这绳结真正的魔力。
但我们,却不能因此而简单界定。
就像直面午夜熟悉的酒杯,透明的指纹
必须借助蓝光在某个波段的趋动
才能识别。她留下的最初一瞥已过去
多少年了?在那个有座古寺的
路边,还能清晰记起她脸上很纯的眼睛
给予的无声问候。时间总给审美
以莫名倦怠。它们为指挥棒下的日子已
盲转得太久。看那些潦草的鲜花,
他们山头堵截的流水之于性命
又能持续多久?她们褴褛的样子
多像夜晚追逐的犬类早已用滥的避孕药。
诗人简介;张卫东,生于1959年末。80年代后期开始写诗。2001年5月至2010年5月与成都部分诗人发起创办诗歌民刊《人行道》。2012年4月开始独自创办诗歌民刊《或许》。自印有个人诗集《幸福日子的艰难时事》,《物色》,《从来处来》,《一个“逃课生”补交的作业》。现居成都。
黎落的诗歌
半夏
落在瓦楞上的水和花盆里的水都是你的
夏天走了一半。一些树的叶子开始掉落
另一些把影子收走
你拾掇好院子,给黄昏点上艾香
艾略特准时前来,将一些意象罗列给你
他说话的语速,破碎得令人着迷
你常“听到有人在身体里来回走,并把荒原别在衣襟上。”
然后他走了
一团水渍留在他坐过的藤椅上。慢慢扩散
等你留意到出现的藤蔓,它已经翻过墙院
把一朵朵灯火点亮了
长廊
我听见流水声。正午的阳光从树梢下来
你陷在一片白里,小兽四周出没
但不叫醒你。或者,你更愿意随流水漂远
蔷薇花真好看,爬在墙头
我羡慕它们能穿透篱墙,扶你起身
隔开的这段水路,只有花朵的坚持才能抵达
你听。鸟鸣又起了,震落一截烟灰
我喉管里的石头轻了几分
它想变成飞萤,唤醒十万座大山
想,替我照亮你
日子越过越薄,我该学习编织花环
向长廊索求你的背影。但它,只投下一地清凉
雨在江南
江南有嘉木,青荷数点,杏花村的酒札
眉间的小乔。桥下流动的水声
七月,故事记叙之一:雨翅掠过乡野
大片裸露的青果。心事张悬,象被淋湿的纸船
只在自己的航道里柔软
更多的细节随雨水下来
故事叙述之三:夜色降临后,蚂蚁们的尖叫
迅疾而且仓惶。闪电击中它们的要害
收成里的七成被迫交出续命
余下三成换来诗歌,信笺,清风明月
这本来空无一事的江南
随着一场雨水,会发生你无从得知的乐趣或哀伤
当你终于能从一本诗集里抽出完整的叙事
秋日已早你抵达
我观察着落叶
树叶落下来
树叶离开树枝
树叶的告别自然而来
它所要去的地方不可能是别处
在我这里,落叶带有自然性
没办法复制这一枚
也没办法复制那一枚
一束光里的两枚树叶形同虚设
它们曾隶属于同一个人,譬如我
或你
不同的角度,它是两样东西
有时是活的,在秋天慢慢老去
有时不动,在窗前聆听另一次落地声
诗歌:黎落,湖北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有诗作发于《诗刊》《诗潮》《浙江诗人》《中国诗影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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