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花》连载：第二十七章 雪地生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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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的话像一根钢针刺在了江花的心上。是的，江花是杨家的儿媳。杨大船虽然坐了牢，但是，他没有死，他还在活着。他是无期徒刑。无期，就是没有期限，没有盼头儿。老杨也非常明白，要是江花嫁给了王红义，杨大船在狱中知道，他会恨公爹一辈子。可是，大妮和二妮，她们俩都还是没有出嫁的大闺女。她们要嫁给王红义那个糟老头子，全世界的人都会骂公爹的。

江花说，不，千万不能这样。大妮、二妮都还是闺女呢。我虽然年龄小，我已经是一个活寡妇了。大船在里面，回来不了了，我没有啥盼头。我只要把盼盼养大成人，大船会理解我的，感激我的！

大妮发了话。大妮说，江花，你也不要争了。我已经23岁了。大大说的对，闺女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我嫁给王红义吧！那个糟老头子，我虽然不喜欢，但是，总比在这雪地里生活要好得多！

二妮哭了。二妮说，大姐，你别嫁，我嫁吧！咱们从小就没有了娘，是你一个人把我和哥哥拉扯大，你已经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我不能看着你在往火坑里跳。我嫁吧！

老杨看着两个懂事儿的闺女，泪水从眼眶里躺下来，挂在了脸上。公爹说，你们都是爹的好闺女！这事儿，也不及，咱们总是落到这个地步了，三天五天也走不了。你们把锅碗瓢盆收拾好，准备过年。江花坐月子，千万不能在这里落下病根儿！

老杨的话很感人，江花听了，心里热烫烫的，眼睛发酸。江花忍住，没有落泪。她已经做好了嫁给那个糟老头的心理准备。不过，这事儿，还要等我满月后再说！

中国的事情有时也有点怪。说曹操，曹操还真就到了。这天中午，从方方大队来了一个老女人。这个老女人就是王红义的嫂子何云姑。何云姑蹚着半尺厚的雪，走了几十里的路。她的身上，沾满了雪，看来，路上没有少摔跤。

何云姑来到窝棚的时候，一家人刚刚讨论完关于嫁给王红义的事儿。何云姑进了窝棚里。她一屁股坐到稻草上，大声地说，哎呀呀，真是把人累死了。在雪地里走了两天，总算找到你们了。

大妮给何云姑倒了茶，一家人围坐在窝棚里。大家心里都明白，何云姑掂着小脚，冒着风雪追赶他们，一定是为王红义的婚事儿而来。

江花坐在床上，看着浑身是雪脸上挂满汗珠子的何云姑，说，嫂子冒着风雪追赶我们，就竟有啥事呀！

何云姑喝了一口茶，掏出一块脏乎乎的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说，我是来请你们回去的。那个挨千刀的王红义，咋能干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儿？我那天早晨去你们家，看你们的门在锁着，就知道出了事儿。我回去后，把他骂了一顿。我说，大雪天，江花还挎着一个大肚子。要是大队的社员们知道你把他们一家赶走，还不背地里把咱们家骂死？那个挨千刀的也急了。他说，我也没有说让他们大雪天走呀！大嫂，你说现在该咋办呢？我说，咋办？我去把他们追回来！

江花知道，何云姑这是在说光堂话，在为王红义开脱。那个龟儿子凶神恶煞地赶我们，他根本不会考虑自己在大队影响的。我坐在这个用架子车做成的床上，抱着我的刚刚生下的儿子盼盼，看这个老女人怎样开口。

江花不说话，公爹不说话，大妮不说话，二妮也不说话。每个人的心里都在积攒着力量。这是一场决定命运的战争，这是大战即将来临的寂静，这是黎明前的黑暗。

何云姑见大家都不说话，又见江花的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知道是她的孩子，便问道，孩子生了？

江花没有说话，点了点头。何云姑凑上来，想抱孩子。江花没有递给她。只是在怀里让她看了看。她看着我的儿子，夸张地说，哎吆吆，多漂亮的一个小家伙儿呀！真是可爱死了！起名字了吗？

江花说，起了，叫盼盼！盼他的父亲早一天回家！

何云姑的脸上飞过了一丝乌云，但是，那只有片刻的的功夫。这个会跳大神的女人，心里变化是相当快的。她说，这个名字好呀！不过，光盼也不行呀！江花，你嫁个人呀。你嫁个人家，孩子不就有爹了？

何云姑终于说道正题上了！江花苦笑了一下，说，行呀！那个人家，你说说看。

何云姑说，王红义！

江花知道她会说出这个名字。她冒着风雪走这么远的路，就是为王红义的事儿来的。江花沉默了一会儿，说，行！但是，从今以后，他不能再用任何理由赶我们走！

何云姑说，进了一家门，不说两家话。他敢赶你们，我也不愿意！

江花又说，我要把盼盼带过去！

何云姑说，行！他那边还有三个孩子呢！

江花进一步要求道，孩子姓杨，长大了，要跟他爷爷住！

何云姑愣了愣，说，这事儿好说，我也答应了！

这时候，大妮说话了。大妮说，江花不能嫁人！我弟弟还没有死呢！她不能改嫁！要嫁，我嫁吧！

江花见大妮发了话，心里就着了急。她说，大妮，你可是个黄花闺女，你怎么可以给一个50多岁的老头填房呢？

何云姑不高兴了。何云姑说，你咋说得恁难听，什么叫填房？俺家兄弟，要人有人，要房有房，要权有权，哪点配不上你们？要不是失了家，能背你们家这一个大包袱？

江花知道，何云姑说的是实话。但是，我们是移民，是国家移民！现在，我们这些移民，竟然成了包袱！江花的心在滴血！她出嫁的时候，母亲说得对！母亲曾经说过，你嫁了移民，哪怕他是个县长，你也会守一辈子罪的。

二妮说，姐姐，你不能嫁！你受了一辈子苦，千万不能为这个家庭牺牲自己的幸福！我嫁吧！我已经不小了，我嫁给那个死老头子！

何云姑虽然听着心里不舒服，但是，她还是高兴的。她说，我就说，我家兄弟不错吧？你看看，你们姑嫂三人争着家呢！我看，就随天命吧！今晚，我请神，请玉皇大帝，让他来决定。一切，都要随天命！（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田野，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五四文艺奖获得者，南阳市五个一文艺工程奖获得者，淅川县文联副主席，淅川县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在全国各大报刊杂志刊发作品3000余篇，《读者》、《意林》签约作家。出版有散文集《放歌走丹江》、《坐禅谷禅韵》；长篇小说《泪落水中化血痕》；参与主编《魅力淅川》丛书（六卷），撰写的《北京，不渴》微电影剧本拍摄后荣获国家林业部“十佳影片”。约稿电话：[ph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