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下的岁月——忆察右后旗察汗淖儿乡【上】
〓 第 1393 期 〓
文|路社君 编辑|王成海
多久了，家乡察汗淖的时光画卷依旧萦绕在心头，三十多年过去了，身居三晋的我是察乡散落的一粒种子，漂泊在异地，为生存而日出夕落，天天劳作，身心疲惫望穿眼底也驱散不了对察乡的悠思。
记得这天窗外的黄昏之夜影影绰约，家里偶然翻出本纸面发黄的油印小报，报头赫然出现鲜红的“幼杨”二字，合卷看罢，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点上支烟，沏杯浓浓的老茶，在缭绕的烟雾吹出的圈圈中，浓浓的思念就如家乡地里的那颗幼杨一样疯长——那是我们念书时办的“幼杨文学社”，激扬文字挥洒校园，慢慢的把我心灵深处的那扇窗打开，找回察乡的记忆……
拿起那支拙笔，文字成为我最后的寄托，但我知道，永远都无法用最美的语言去表达，更无法勾勒那每一个亲切而熟悉的人，这幅乡情浓郁的画卷只能慢慢的回味……
我的家乡察汗淖位于察右后旗西北，地势荒凉，土地贫脊，那是我们童年的乐园，十几载青春年华在这儿度过，90年那会上初中时随家迁移山西离开察乡。多少年又过去了，回老家成为了一个很久的心愿，随着心情的渴望和家乡老同学聚会的增多，回察乡的机遇也多起来，很多时候路过只是匆匆过客，惊鸿一瞥，短短数十分钟时间，匆匆而行，无法慢慢品味交织多年的那种思乡情结。
回乡是为了一种感觉，为了那浓郁的儿时生活回味，更是寻找万绿丛中一点粉红，那后洼田野里留下期盼与渴望交织而烧灼的眼光，至今萦绕心头。
拿起笔的这夜我入梦，梦还乡，察乡几声犬吠，依然清晰如初……
天亮了，一路向北！察乡越来越清晰了！
2020年，秋意正浓，我又来了！翻开地图，内蒙戈壁茫茫，原野遍地金黄，驱车沿着二广高速线一路疾驰，熟悉的乌兰察布、思念的察右后旗擦肩而去，下高速沿着起伏的原野里蜿蜒的柏油路向察乡进发了。亲切的家乡感扑面而来，摇下车窗玻璃，伸出手尽情的感受袭人的劲风，沿路轻舞飞扬，吟一声长长的思念，卸去我的朴朴风尘。越来越近了，察乡山山水水浮现在眼前了，想起家乡的童趣，忆取那温暖的村落，是岁月的机缘吗？把我们倒流到又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而如今我们却一直思念着自己的察乡！
秋风啊，你是在深歌吗？我知道何处是我的家乡！只有当我尽情的驰聘于你的怀抱时，双眼装满了你的慈爱，喜极而泣时，才深切感觉到你的宽厚博大！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时间已停止了思索。
今天，遥远的家乡就在眼前，在路上，逐渐看到你熟悉的轮廓，还有我对你深情的思念和凝望。
【一】梦回察乡
我的察乡，当你伸手去触摸，好似在眼前，却如风，化成沙般轮回，熟悉而又陌生了！进村那条乌黑漆亮的柏油路延伸至眼前，村口那块书写察汗淖村的地标牌子驻足良久，岁月苍桑已褪去，路两边的房粉刷的整洁而又鲜亮，墙上红漆“不忘初心”等标语醒目，应该是政府十个全覆盖乡村惠民政策，老村喜换新颜。
熟悉的乡政府、学校不见了，都是新建筑，路宽了、新了，人少了，车多了。察乡在不断的变化，唯一不变的是出门在外游子的一颗思乡情。
察乡南面是儿时最向往的白音察干镇，大约有五十公里，当年梦想的大县城，去了可以看到楼房是啥样的，看电影，吃点稀罕的，买本好书。从察乡到白音察干没有油路，只有条蜿蜒的乡间土路，跑运输的是村里外号叫大宝的汉子，他的大客车天天穿梭于白音察干和土牧尔台，路过察乡把我们从村里拉到县城。
那时我们最兴奋的是一听到街上喇叭响，远处尘土飞扬中，大宝车来了，接亲人送孩子，黑压压的车窗，满载着乡亲们，拖包背囊奔往县城，幸福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
察乡北面就是当郎忽洞乡，人流商贾较多，是我们必去的“打卡”地。那儿的粮站仓储丰富，买米面油不是随便买的，当时我父亲在察校当老师，转成了市民户，俗话讲是吃供应粮的，可以去粮站凭证购买定量的米面油，在当时也是很多人羡慕的福利。过大年了，我们想买的花炮爆竹等年货就得去这儿，骑车得半小时，汗流浃背大包小包的咧着笑脸回来了，贴窗花挂年画放爆竹满满的幸福感。
每个察乡出来的人都喜欢七郎山，是因为性格里就有山的影子和秉性。察乡的东面是连绵起伏的山峦手挽手呵护着这里的人们，最高的那座山我们叫七郎山，如同一个慈祥的母亲深情的凝视着怀中的孩子。虽没有那般秀丽和险峻，但也挺拔耐看，把我们小山村的天撑得高远深邃。
80年代那会学校勤工俭学，山上的莲针仔采集可入药来创收，去七郎山采莲针成为我们学生课余的活动。每年夏天，察校学生络绎出动，长蛇般队伍向七郎山进发，晴空万里时笑声山野回荡，花花绿绿身影荒山生彩，快乐的歌声此起彼伏，也有逢突如其来的大暴雨，天边乌黑阴云瞬间翻滚而来，雷声闪电中倾盆大雨哗哗而来，学生们惊惶下山。那年雨最大的一次，学校紧急调用村里大拖拉机上山，拉学生安全回校。下大雨时我跑得最快，很是害怕，听同学们讲下雨时有种黑长虫会随雨从天上掉到脖领里。回校后雨过天晴东边彩虹挂到了校园，安全回归，师生们舒心的笑了，同学们叫跳着拧干衣服的水，教室里躁动着青春的荷尔蒙，直到放学回家。
今天的我站在察乡村落路边，东面就是七郎山，静卧在眼前，还是挺拔的脊梁，宽敞的胸膛，荒脊的山野，“站起来就是一座山。”那么是因为它像乡亲们一样忠厚宽广，还是我们曾经站在了这座山的最高巅？突然间眼角润眶，想到了邻居发小永奎。
我们一起放羊、放牛，就在七郎山脚下，这是山与丘岭起伏的牧场，蓝天白云下谈理想做美梦。打赌要爬到七郎山顶，我俩就把这个愿望实现了，山路很远很高，两人的鞋都快被山路石子磨破了。一路野草花香，蝈蝈声声，渐渐村里在我们眼里变成了小黑点了，登高望远，七郎山在我们脚下，大山的胸怀博大宽远，伙伴们的友情让童年生活充实快乐，一起上学，互相串门玩耍，直至初中分手各奔东西，这样的幸福和欢乐都如烟般的在脑海里回荡。又好似在眼前，当你伸手去触摸，他们却风化成沙。
家乡有两个“海”，村北面是枳芨草滩那个海，夏天艳阳高照时，三五野孩子便结伴来到这儿，蒿草随轻风飞扬掩住了一个个兴奋的红脸蛋，赤条条的扑哧钻进海里却是浮不起来，水不及腰深，只好四脚并用蹬着向前蛙游，两手乱刨的瘀泥摸脸糊了个乌黑。我随着小伙伴们水里乱钻，时不时水里翻起不是鱼的那种浮游物，让人恶心的惊叫中光腚跳出了水面。
冬天来了，这儿就是个大冰场了，家里做好的滑冰车就派上了用场，两根铁棍敲击冰面飞起的白色雪沫，落在我们的后脖里凉凉的，回头看，落日的余辉把远处的察乡涂沫的霞光四溢，远处有大人在叫孩子们吃饭了。
今天的这个海显然已干涸，但未走近，荒凉萧瑟的气势远远就扑脸而来，大片的枳芨蒿草堆密布，数不清的一人高的白色芒穗在风中飘摆，孩童们嬉笑身影不在，留下的只是岁月蚀腐的土地印痕，家乡的蒿草碱滩中那一汪一汪霜染的莹白，已然彰显了家乡我的父辈乡亲们和童友的熟稔和年轮。
今天我只是从这大片荒瑟的蒿草上才看见秋天的到来！飘零了，静默的影子伫立在这荒野中，看那不远处的羊倌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我这个举止怪异的游子。好想念原来的北海，却再也不曾见。
村东面的“海”是察汗淖音译“白色的湖”吗？夏天时随风起水面轻波逐流，小浪拍打着村边河滩，察乡的羊群这个季节在这儿开始了“洗礼”，村民们赶着羊群到河边，随着皮鞭的脆响，羊群在头羊的带领下争相跃入河中，浪花四溅，乡村孩子们有顽皮的骑上公羊过河，却在羊的挣扎中翻入河中呛了水让人们笑声不断。脑海闪现的那幕正在回味中，却被眼前的景像震撼了，曾经的河面，现在已是大片大片开裂的盐咸地滩，泛着莹白的霜裸露在眼前，看起来像是白色的荒野了，拈起块土粒，信手捏碎，沧桑糙黑的家乡土随轻风洒洒而扬。
多少年过去了，这儿干涸了，寂静了，留下的只是那片土地。
路过察乡供销社，这是我们儿时的购物天堂，位于十字路口房顶刻了红五星形的建筑，村里男男女女们晒太阳聊闲事的地方。车停旁边刚下车就有个胡子拉碴满脸黑污疯汉冲过来，比比划划，才明白是要烟抽，噢，想起来了还是念书那会的他吧，就是这个样子的，多少年了还这么无忧无虑的游荡于察乡街头，抽上烟他惬意的猛吸了大口，很满足的双手环抱笑眯眯的跑了。
造物主很神化，走进供销社里，三十年前柜台和炉子等古董依然在眼前，只是没有了那几分钱的糖块和可口的果丹皮了，这儿承载了察乡人多少的物质需求和幸福指数，如今供销社商品依然很丰富，人来来往往，但不再是熟悉的面孔，这儿的故事在继续演绎……【未完待续】
喜欢本文就在最后右下角点个“在看”让更多朋友看到！
【作者介绍】路社君，原籍内蒙古乌兰察布察右后旗，现居山西大同市，文学爱好者，1994年起在《晋北日报》、《三晋都市报》、《大同日报》、《大同晚报》等省市级媒体先后发表散文、诗歌几十余篇，95年曾在《青年月报》杂志社举办的诗歌大赛中获三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