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我长期的推拉、打压、否定、欺骗后,儿子对我说:你不配做妈妈。

今日导读

今天故事的作者,是一名休学孩子的母亲,她在儿子出问题后,回溯了一遍孩子的成长经历和自己曾经种种错误的行为,她勇敢地揭开自己的伤疤和过错,用自己家庭真实的例子,来警醒广大家长,对孩子过分期待、揠苗助长的后果,会有多严重。

但同时,这也是一份真实到让人心痛的记录,它从家长的视角,记录了一个成绩优异、有上进心、对学习有自我要求的优秀的男孩,是如何在遭受了父母长期的推拉、打压、否定、逼迫、欺骗后,一步步放弃自己和对这个世界的希望,最终,只能用拒绝去学校的方式捍卫自己的最后一丝权利和尊严。

希望这个故事,能够对那些过分关注孩子成绩、而忽略孩子内心和感受的家长们,敲醒一次警钟。

2020年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不寻常的一年。我时常在想,如果不是疫情,我生活的平静也许不会这么快就被打破,也许在另外一个时间节点,我遭遇的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只是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我无法接受。

我清楚地记得,今年3月23日,是疫情解封开学报到的日子,但是那天,儿子无论怎样劝说都不愿意去学校。那一刻我才知道孩子有太多的委屈与压抑,但是他没有哭、没有闹,就是用不去上学来换取自己的权利与尊严。

在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真的深深伤害了孩子的心,每天晚上,我都是在泪水与悔恨、在自责与焦虑中度过。无论我们怎么哀求他,都无济于事,最后不得不求助孩子班主任、孩子的数学老师,孩子表面上不拒绝老师,但是就是不去学校。

最后我和爸爸想决定再给孩子一周或是两周时间,我们就是觉得孩子还在气头上,他只是和我们憋着劲。但是随着时间的一天天过去,孩子依然没有上学的意思,虽然那时候孩子能够按时作息饮食、做一些家务、与我们一块出门吃饭,但爸爸和我还是觉得,我们的天塌了。

私自为孩子办转学,让孩子背负压力

事情的一切要从我们搬家开始说起,为了孩子能接受到好的教育,我们不辞辛苦用积蓄在另外一个城市高价买了学区房,托人找最好的班级,能办到的全力以赴。

孩子小学二年级才转入现在这个学校,我还清楚地记得,刚转学的那一个星期,孩子闷闷不乐,他告诉我自己没有朋友,他感到孤独。当时我没有去回应孩子,我心想,应该过几天就好了,孩子适应能力强。但是现在看来,我们没有和孩子商量就为他办了转学,是根本没有尊重孩子,忽略了孩子的感受,没有把他当一个平等的人看待,我们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满足我们的愿望。

为了在陌生的环境有一席之地,儿子努力地表现自己,做为一个插班生,儿子在转学后的第二学期就当上了班长,那时候的我们都引以为豪,儿子成了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然而这一切成果的背后,是他默默付出的努力,而我们却完全没有看到,只觉得这都是理所当然的。

记得有几次,我发现孩子因为背诵记不住而大哭,但是我们依然没有看到孩子的艰难,为了成为别人眼中的好孩子,他一直在负重前行。

六年说快也快,因为那时孩子无力反抗,日子也是在磕磕绊绊中度过,在这六年,我们几乎是围绕孩子转,似乎没有我们自己的生活。爸爸和我俨然成了家里的蹩脚老师,他是所谓的数学音乐老师,我是所谓的英语老师。

眼里只有成绩,让孩子孤立无援

孩子就这么一路在我们的推拉下进入了初中。初一还好,基本上是小学知识的重复,孩子似乎也没费劲,成绩也算可以,稳定在班级里前十。到初一下学期,孩子就开始有点变化,有时候喜欢关起门来。那时候我进他卧室就是开始作业上的话题,和他的其它话题很少。

我当时觉得,让孩子吃饱穿暖就是给他的最好的爱,给他不停地讲大道理就是爱,我用自己走过的路吃过的盐时不时拿出来鞭策孩子,时不时用打压否定来让孩子受挫,想成为孩子前进的动力,殊不知我一步步在孩子成长的路上埋下了一颗颗暗雷。

时间到了初二上学期,课程难度也随之增加。孩子初一暑假生病没有预科,加上学习方法遇到了问题,明显的有点吃力,第一次模考就给了孩子当头一棒,数学只考了70多分,这是上学以来最不好的一次,这可是他最喜欢的科目。我和爸爸埋怨孩子没有用心,一个劲地说孩子就是注意力不集中,只要稍微用点心思,都不是事,还是没有看见孩子。

记得孩子有次大哭说,我已经这么用心了,你们还说我没有用心,那你要让我怎么学才相信。

那时候我就像魔怔了一样,眼里只有成绩,完全看不到孩子这个人。他哭他的,我就觉得他是小孩子,哭哭就没事了,也不去理会,根本没有想到孩子其实已经在发求救信号了。

我依然用成人的眼光看待孩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就是魔鬼,孩子成绩好我就好,成绩不好我就内心抓狂,把这种焦虑在家中蔓延,看谁都是不顺眼。有时候在家,我会时不时因为老公的一句话,或是他对我的不认可,就大动干戈,在孩子学习问题上经常各持己见、互相伤害。

孩子在家得不到理解和信任,便开始向外索取。有段时间我发现孩子做事、说话明显有点诡异。因为太关注孩子,所以他稍有变化,都会引起我的猜测疑虑。老公始终对我说,你要相信孩子,可不知道为啥我就是听不进老公的劝,我始终觉得他是对孩子的偏袒,对我的不尊重。我骨子里就觉得男孩子不能太由着性子。

打压孩子早恋,让孩子一蹶不振

初二上学期,孩子越来越不愿意讲话,回家就是关门反锁,做作业插着耳机,怎么说都没用。那时候,我依然没有关注孩子的内心。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儿子送一个女孩子回家,我才知道儿子不是以前的儿子了,我打电话质问老公,你不是说让我相信孩子么,这是怎么回事?我以为自己在那一刻似乎终于找到了孩子反常行为的原因、学习成绩下降的源头,殊不知,我的这个发现已经为今天的结果埋下了种子。

爸爸找儿子谈话,告诉儿子必须和女孩子分开。儿子嘴上答应,但是背地里依然电话联系。直到有天我发现孩子躺在床上,两眼呆呆地望着房顶,那种样子到现在都特别清晰,孩子那一刻是那么痛苦,但我依然没有看见孩子、漠视这一切。我有时候在回想我为什么会那么绝情,我还是妈妈吗?我爱他吗?为什么我看到孩子痛苦却无动于衷?是我压根就不懂得爱吗?我现在明白了,那是因为我连我自己都不爱,我怎么会爱孩子?

后来,那个女孩子转学了,孩子真的很痛苦,但是我又做了些什么?除了内心窃喜,根本没有关注孩子受伤害的心。眼看期末考试临近,孩子明显不如之前学习有劲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终于有天爸爸爆发了,孩子反锁门不去补课,爸爸拿起榔头砸向了那扇门,也关上了孩子的心。儿子腹背受敌,最信任的爸爸也失去了理智。其实孩子积压了太多的情绪没有办法发泄出来。这次事情后,没多久就期末考试了。孩子成绩下滑的有点厉害,我又指责孩子考的不好,眼里依然只有成绩。

疯狂的指责数落,让孩子彻底封闭内心

紧接着寒假疫情到来,我和孩子一起在家,爸爸在单位。我每天面对着孩子,眼里全是孩子的不是。这时候手机在我眼里就是毒瘤,我感觉只要我看到孩子,他就在玩手机。我又看到作业一大堆,老师的打卡他也不认真做,每天都在抓狂中。

那时候,我根本停不下来找自身的原因,每天不是吵就是指责,甚至口不择言。记得孩子说的最多的反击的话就是:学不学是我的事。我那时候哪里知道我越界了。孩子甚至对我说:你不配做妈妈,但这依然没有惊醒我。

我三番五次没收孩子的手机,我一直以为是手机惹的祸,压根就没想其实是我自己出了问题,我已经疯了。我不能想那些场面,我不知道那时候孩子面对一个疯子内心是多么崩溃,但是他依然不吵不闹、保持沉默。

终于疫情结束了,一家人总算团聚了,爸爸第一时间赶回家了,他知道这一个月我和儿子在家鸡飞狗跳。离开学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爸爸接管了孩子的学习,检查打卡、网课。这时候孩子的情绪一直没有疏通好,在学习上一直有点抵抗。爸爸长久的忍耐终于在开学前几天爆发了,因为孩子学习态度不好,他拍起了桌子,这一巴掌,让孩子彻底放弃了学习,他一字一句地对我们说:我告诉你们,我不再去学校了。

开学那天,孩子真的不去上课了,无论我们怎么说,他就是不去报道。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的疯狂真的深深地伤害了孩子。我怕了,我开始哭着祈求孩子,孩子无动于衷,甚至厌恶那时的我。

无奈之下,我想不去就不去,在家待几天,兴许就想开了。但是一周两周过去了,孩子依然没有动静。我们焦灼的内心是崩溃的,夜不能寐。最后我让班主任发微信劝说、让同学劝说,都无济于事,我和爸爸仅有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尤其是爸爸承受不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么乖巧懂事的儿子给自己开这么大的玩笑,他甚至对我说他想出家。

那时候的儿子,虽说不去上课,但是吃饭作息正常,也做一些家务劳动,会和朋友出去吃饭、正常社交。但我和爸爸却背着孩子联系他的网友、找熟人,让孩子去业余体校打篮球。孩子发现以后,彻底失去了对我们的信任,他没有哭没有闹,但是房门永远关上了。因为他最亲的人都欺骗他、不尊重他。

他开始足不出户,打游戏的时间越来越长,经常在半夜4、5点大喊大叫。我和爸爸在卧室大气不敢出,一次次通过门缝里透出的光线判断他入睡的时间。他睡了我们才能跟着睡踏实。

除了自责、内疚、悔恨,那一刻我们真的找不到好的办法,每天都是浑浑噩噩的。真的感觉天塌了、生活无望了,活着不知道为了什么?

儿子白天黑夜都待在卧室不出来,我们只有在厕所才能偶尔看到他,他的表情是痛苦的。那时候真的是如履薄冰,真的是应验了我当初怎么对孩子,现在孩子就怎么对我。

找对方向,走出绝境

我开始拼命找机构、找咨询,只要看到网络上有类似的文章就去读、去加微信、打电话、寻求帮助。似乎每次打电话诉说,他们都能倾听,不管能不能解决,但是焦虑却是缓解了一些。就这样通过各种网络的咨询求助,我也慢慢接受了这个事不能急,也起了学习的念头。

有天晚上看到一个渡过的群,就加了微信。后来那里的一位妈妈看到我的诉说,说有一个郁金香陪伴的家长学校,免费帮助家长学习成长,我当时是半信半疑的,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但是那时候虽说不相信,还是蛮期待。

大概是7月份,我加了群开始报名,8月份,开始小组共修,第一次在群里认识了大爱无言、夜航船老师,再后来认识了自由的风老师、森森妈。在这里我听到了好多家长共同的声音,在这里找到了共鸣,我觉得自己不再孤单。

我第一次知道观呼吸和三不原则,我按老师的要求网购了《镜子法则》、《遇见未知的自己》、《如何说孩子才会听,怎么听孩子才会说》这几本书来看,但还是坚持不下来做观呼吸,看书学习也只能坚持一会,总是静不下来心。

我记得大爱无言老师说,只有家长成长的快,孩子走出来才会快。不要去关注孩子,去做自己的事,尤其不要嘘寒问暖。那时候我还是不能理解,本来亲子关系就不好了,再不去借着这些主动搭话,那这个关系什么时候能修复?我的内心其实是疑虑的。

后来在一次次共修中,我领悟到确实是这样。你过度关注孩子,说明你没有放下,那就是给孩子压力,有几次我发现当我忘了这件事的时候,发现孩子也是特别轻松。那一刻我才意识到真的是母子连心,情绪是流动的,我的所有情绪,孩子都是能感知到的,虽然他不出房门。

接下来,我就专心去做自己的事,上班、看书学习、走路。当我的心定下来之后,我发现孩子的变化是飞快的,每天都不一样,从不出门到出门,甚至走亲访友,都是我们之前没有想过的。

现在孩子虽然还是专注玩游戏,但他也在努力调整中,和爸爸聊天的时间在增加,时常也能听到孩子的笑声。虽然未来学习的路还很长,但是我相信,只要自己用心去做自己、去学习,孩子一定会走出来,慢养孩子,静等花开。

在这里,我要谢谢共修群里的所有老师,是他们的大爱无私给了我力量,是他们在我最无助的时候让我看到了曙光,在我一次次找答案找方法的时候,让我沉下来,去找回自己,让我明白孩子是来拯救父母的天使,让我明白孩子是用生病来挽救我们这个看似完整、实则错位的家庭,更让我明白,找对方向比努力更重要。我相信沿着这条道走下去,我一定会见到曙光。

- end -

2021年12月29日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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