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孩子跑了,多年后被我找到,你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01
这段时间,有首歌火了,叫《可可托海的牧羊人》。
听一次,我泪目一次。
不为牧羊人与养蜂女的爱情,而是为我爸我妈。
他们的故事,是这首伤感情歌的后来版。
02
爸妈是高中同学,我妈曾是我爸的暗恋对象。
彼时,我妈在学校当广播体操领队。
每天课间操,她站在高高的主席台上,带着全校师生一起蹦蹦跳跳。
举手投足间,别人看到的是标准,而我爸看到的却是优美大方活力。
那样的妈妈,爸爸望了一眼,便认定一生只够爱一人。
那时候,我爸天天都盼着毕业。
在那个年代,毕业了,就是大人了,就可以向心爱的姑娘表白。
03
高中毕业后,作为老三届,他们因为文革而都没机会考大学。
我爸作为家中长子,接了爷爷的班,进了铁路段,成为一名工人。
而我妈则回到她所在的小镇,在村小当代课老师,供弟弟妹妹读书。
有好几次,爸爸单位发福利,无外乎是些劳保茶、白糖票之类的东西。
他骑着自行车,把这些都给妈妈送去。
在那个年代,这样的举动,即便什么都没说,我妈也懂他的心意。
她没接受这些礼物,只是说了句:“陈大庆,我们不适合,你会有特别好的前途,祝你一切顺利。”
在我妈看来,我爸是城镇户口,有正式工作,且是炙手可热的铁路部门。
这样的他,门不当户不对,她高攀不起。
04
而我妈的拒绝并没让我爸灰心。
他只要一休息,就去找我妈。
当时,村小有个年轻老师也在追求我妈。
我爸每次去,就找那个年轻老师聊天,给他烟,请他下馆子,和他兄弟相称,拜托他照顾好我妈。
就这样,我爸成功劝退了他的竞争对象,但却无法劝退命运。
05
其中有三年,爸爸因工作调动,去了沈阳车务段。
而这期间,我姥爷病重。
得知病情后,姥爷为我妈许下一桩婚事,对方是乡干部的儿子,家庭条件很好,但有轻微残疾。
“凤兰啊,虽然他腿不好,但人也算周正,什么也不耽误,有他家罩着,就算我死了,咱们家还可以由你顶着。”
那时的我妈别无选择,只能含泪答应父亲弥留之际的安排。
我妈结婚的消息,还是那位同样追求她的年轻老师,写信告诉爸爸的。
只是,从前慢,等我爸收到信,匆忙赶回镇上时,婚礼已经结束了。
他傻呵呵地忤在宾朋满座的流水席间,远远地看着成为别人新娘的心上人。
那天,爸爸没去打扰新人,只是把兜里所有的钱和粮票都拿出来,随了一份大礼。
然后,他在喜宴上拿了一瓶老白干,一路走,一路喝地回了家。
世界末日,于他而言,不过如此。
06
而老天并没让他们的缘分就此了结。
四年后的再次相见,是在我妈前夫的葬礼上。
小镇遭遇50年不遇的洪灾,我妈前夫因为腿不好,没能及时撤离,不幸殒命。
她成了寡妇,带着一个三岁的儿子强强。
这一次,我爸打算重新追求她,他觉得自己一定能让她幸福。
但在我妈看来,如果说以前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河的话,那么,现在简直就是天堑。
小镇传言,我妈是克父克夫的女人,而且还带着拖油瓶。
别说再嫁,就是日常交往,大家也是能避则避,生怕沾染晦气。
而我爸呢,不顾所有人反对,三天两头往镇上跑,给我妈买米买面,给强强买衣服买玩具。
他成了所有人眼里的傻子,也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料。
爷爷奶奶得知后,偷偷找到我妈,希望她放过自己的儿子。
07
一个月后,我妈带着强强离开了小镇。
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爸疯了般去找姥姥打听情况,但我妈到底去了哪里,姥姥也不知情。
她捶打着我爸哭喊:“如果不是你缠着她,她哪至于带着孩子去流浪,她们娘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
打那天之后,我爸的人生只剩下三件事:上班、去小镇照顾姥姥一家以及疯狂的寻找我妈。
08
爸爸在铁路工作,于是,他把妈妈的高中毕业照放大,复印了无数张,交给那些走南闯北的同事,让他们逢人就打听。
同事指着那黑白照,问他:“这么模糊,谁能认出来?”
可我爸却执拗地说:“主要看气质。”
这句话,工友们传笑至今。
09
整整两年时间,我爸几乎跑遍了全国。
还好他是铁路职工,坐火车不花钱,不然,真的要破产了。
但他说,别说破产,这辈子不找到凤兰,他绝不罢休。
“我已经把她弄丢了一次,这次必须把她找回来。”
更令人泪目的是,他一边寻找妈妈,一边替妈妈担起照顾家的责任。
他每隔半个月回小镇一次,为姥姥家备下米面粮油,向姥姥汇报寻找我妈的进展。
那时候,任谁给他介绍对象,他都不见。
到最后,连我爷爷奶奶都无话可说了。
劝也劝不了,只能任其发展了。
10
或许是他们的缘分未尽。
或许是老天兜兜转转就想看看这份爱到底有多赤诚。
1992年初秋,爸爸来到广东一个叫饶平的小县城。
那两年,他把妈妈亲戚、同学家都走访遍了。
据姥姥说,在这个南方小县城,有妈妈的表姐。
爸爸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不知道具体地址的情况下,追到了那里。
苍天不负有心人,在一所学校门口,他看到了朝思暮想的我妈和强强。
正是课间操时间,他们娘俩趴在学校铁栅栏上,看学生们做操。
我爸想喊我妈的名字,但他太激动了,什么都喊不出来。
他甚至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站在原地,拼命向我妈招手。
还是强强先发现了我爸,他捅了捅妈妈,我妈回过头来,看到了我爸。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走过来,而是拉着强强就想跑。
但她没想到,我爸居然在这时,原地跳起了广播体操。
那么多年没有再跳的广播体操,他依然记得那么清楚。
无须刻意回想,心中女神当初领跳的这套体操,在他心里演练了一万遍。
每一次伸展,每一个转体,每一次跳跃,他都深深刻在心里。
11
听不见音乐的人,以为跳舞的人疯了。
当年,在大街上突然跳起广播体操的我爸,在路人眼里,就是那个疯子。
他完整地跳完整套广播体操,连最后的踏步走都没放过。
他说,他当时想,如果这样,我妈还不肯为他留下,那他就死心了。
他说,当时的他,其实是进行着这辈子最大的赌注。
然而,他赢了。
那天,我妈扑进他怀里,放声痛哭。
我爸涕泪交流地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刘凤兰,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们错过这么多年,是多大的遗憾。”
12
在回家的列车上,我妈问:“为什么这么执着?值得吗?”
我爸说了这辈子最令我妈动容的情话:“有些爱,一动心,就是一辈子,从此,除了你,谁都不对。”
然后,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字迹模糊的书页。
那是他从单位图书馆偷出来的。
我妈仔细辨别,却一个字都看不出来。
于是,我爸望着窗外,把一页纸都背了出来。
“来日相见,只想先牵着你的手温存地哭一场,无需说起这半生已然过去的哪怕最微小的一丝丝煎熬。那曾使我们的心刚硬和受苦的,也必然会在某时,使我们的心再度温润澄净如同春水。
在活着的每一天,把当下的事一件一件做完。用全力做尽它的内在意义,做到应该抵达的程度。生命不时泄露些许真相,让人看到千疮百孔。虚饰逃避一样需要用力的麻木,不如继续爱,爱下去,被爱,保持热诚和天真。
花园里的树,落花脱尽后便长满绿叶,之后还会有果实,来年依旧有花期。想起这些来,觉得怎样都是对的,都是圆满。我会在时间的宏观限度里等待你。”
13
我爸说,这些年,每当他觉得难过时,就读读这一页。
挺不住的时候,一个人在旷野里、宿舍里大声地念、忘情地背。
每背一遍,对我妈的爱也就清晰一遍,这辈子必须跟她在一起的决心,也就坚定一次。
心上有个人,才能活下去。
他说:“我这辈子可能没多大出息,最大的理想,就是跟你成个家。”
我妈也哭了,哽咽道:“这辈子,被你这么爱过,找过,值了。”
14
我爸把我妈找了回来,在小镇,这绝对是爆炸性的新闻。
比这更炸的,是他们结婚了,一下火车就去领了证。
我妈本不是如此雷厉风行的人,但她终于不想再让这个男人等了。
领了证,她便住进了我爸的单身宿舍。
一切从简。
因为这场艰难的爱情,已经够山重水复。
余下的光阴,他们只想为对方而活。
15
就这样,他们过上了形影不离的生活。
我爸每天早晨骑着自行车送强强上学。
强强坐在前面,我妈坐在后面,一家三口谈笑风生。
晚上,我爸下班时,我妈就等在单位门口。
两人有车不骑,边走边说。
他们永远有说不完的话,秀不完的恩爱。
强强偶尔淘气,不好好学习,我爸该打打,该骂骂。
用强强自己的话说:“他是一点没拿我当别人家儿子。”
而我,则是在强强的强烈要求下出生的。
家里有那样“相见恨晚”的父母,强强做梦都想有一个弟弟或妹妹。
他第一次提这件事时,爸妈还以为是在试探他们。
结果,强强说:“叔,你对我们这么好,所以,我想有个弟弟或妹妹,我想照顾他们,想对这个家有点用,因为,我从小就被叫拖油瓶,我想证明我不是。”
那天,我爸抱着10岁的强强哭了。
16
1994年秋天,我的到来,让这个家乱成一片。
爸爸是妈妈和强强的铁粉,强强和妈妈是我的铁粉。
尤其是强强,从不允许我哭半声,对我永远有求必应。
只要他在家,给我洗尿布,帮我冲奶粉,抱我玩,包括后来辅导我功课等等,根本轮不到爸妈。
我没出生前,爸妈的爱情是亲戚四邻的谈资。
我出生后,哥哥像“小爸爸”一样的有情有义,渐渐被大家热议。
那些从前对我家极其不理解的人,也慢慢从非议到羡慕。
17
2020年10月21日,是爸妈结婚28周年纪念日。
我和哥哥、嫂子提前定了酒店。
晚上七点,我们一家七口(哥哥已经是两个娃的爹了)齐聚酒店。
在大家的起哄下,爸妈喝交杯酒。
侄儿侄女为爷爷奶奶跳了一曲《送你一颗小心心》。
气氛那么好,我爸拉着我妈,给我们跳了一段当年的广播体操。
在我看来,那古老的体操好可爱啊。
可是,哥哥全程热泪滚滚。
他说:“真遗憾那时候没有智能手机,当年咱爸在大街上跳操的样子,又好笑又勇敢,那画面,我记一辈子。”
18
那天,作为压轴,我和哥哥一起合唱了那首《可可托海的牧羊人》。
这首歌,哥哥十天前发给我。
他说,你听听,是不是像极了爸妈的爱情。
那首歌,我单曲循环了十天。
我们商定,在爸妈结婚纪念日这天,一起唱给他们听。
我们在唱,侄儿侄女在伴舞,全家人泪光闪闪。
曲罢,我爸拥着我妈,说了一句话:“我和你们妈妈的故事,应该是这首歌的续集,人啊,只能活一辈子,别给自己留遗憾,爱了,就别错过。”
而爱,不在别处,只在今生今世,在俗世的灯火可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