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丨王有尾小说《十戒》之《不狂欢》

《不狂欢》

王有尾

没有比情怀更虚无的东西了,王栓现在越来越明白这句话。在此之前,他甚至只是一个甘于整天胡思乱想的小屁孩。

自从王栓他爹死了他娘跑了之后,放学以后的王栓,只能去给奶奶放羊。他把羊群从羊圈里赶出来,村里的大街上尘土飞扬。村长陈八角,从后面一把拧住了他的耳朵“你娘呢?”“不知道。”“他不要你了吧?”对于这种弱智的问题,王栓向来都懒得回答。只是拿起手里的羊鞭,在空中使劲的甩。那鞭梢在半空却无法做出回应。在此之前,王栓常看见,奶奶都能把手里的鞭子甩响。“啪!”那种干脆的声音,多像课堂上老师甩过来的一巴掌,真过瘾。但这并不妨碍,王栓在心里“啪!”了一下,他盯着陈八角的脸,并没有要变红的意思,便不再搭理他,只顾赶着羊群往前走。

每次走过这条汩汩冒水的井,王栓就想,怎么说有水就有水,说没有就没有呢。羊群散落在井四周的水洼处喝水。王栓坐在井南边的小庙前。这座只有容下一个小孩的庙里据说供着龙王爷。每年正月十五,村里的人都会点上香,烧纸钱,许愿。更大些的老人,嘴里还念念有词,大都是保佑儿孙安康,风调雨顺的。在这之后,村长陈八角会点上几挂鞭炮,后来日子好了以后,便是烟花齐鸣。那些璀璨夺目的烟花,嗖的一下升到高空,炸开,那些眩晕的颜色,令人无限遐思,在此之后,夜空有恢复了黑寂,但站在开阔的地方,便能看到邻村的人在放烟花。总之要闹到很晚很晚。

村长陈八角又出现了,他老远就朝王栓喊“兔崽子,别坐在龙王爷的门槛上,小心晚上鬼拉你。”王栓本能地朝旁边挪了挪,想起了陈水生的大哥,这个木讷的人,因为自己的爹是村长,才好容易娶了房媳妇。结婚那天,陈八角借了三里五乡的几套马车,才把这个离村100多里地外乡女人娶回家当儿媳妇。新盖的红瓦房里挤满了十七八的小伙子,王栓和陈水生还有邱中华从人逢里才挤了进去。新娘的红盖头还没有揭开,村里的小伙子们,喝完酒后要闹洞房,一边起哄一边往上凑。新娘家里边来的两个护驾的女人,是已经结婚了的,嘴里骂着各种难听的话,手里还得抵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手,常有不小心的小青年,把手摸到了那两个老娘们那里,就赶紧缩回去,要是被抓住,是要被扇脸的,一边扇脸一边还说着各种臊人的话。

但娘家人总有要走的时候,这是一天中最为狂欢的时光,一群十七八岁上下的年轻人为主力,人浪一浪接过一浪,新娘懂多西藏,但最后只能放弃抵抗,被十几个小青年混乱的摸着。偶尔这里面也会偷跑进来,几个三十多岁的光棍汉,准备浑水摸鱼一把,但多半被主人家客气的拦在门外面。有的像个公鸭一样,趴在窗户外面,昂着脖子朝里看,嘴里还含混的叫喊着各种叹词。那天一直热闹到深夜,陈水生的大哥已经醉得扶不起来了,终于等到大家做鸟兽散,家里人把他抬到混床上,他已经早已不省人事了。

有经验的年青人知道,结婚第一天,千万别去听房,因为新郎大多是醉得不行,新娘大多是和衣而睡。但出了三天就完全不一样,之前的狂欢告一个段落,陈八角已经把吃剩下的酒菜分发给村里的老人,那些常年不见油水的老人,最喜欢的就是红白喜事,因为只要有这种事,大家都会把吃不完的残羹冷炙,从桌子撤下来,装进大盆子里,再在大锅里一块儿烩了,然后抬着,先捡村里年纪大的送去,他们也很享受这顿美餐,虽然在很多年以后,富裕起来的人们再办这种红白喜事的时候,把剩下的菜都白白倒掉了。

王栓就是在第四天被叫去听房的。已经入秋好久,天已经微凉,但无月。王栓跟在一伙儿大龄青年后面,被禁止出声。他们蹑手蹑脚的走在一条深不可测的胡同里,那条胡同狭窄有漫长,很多个夜晚,从外面玩够回家经过这条胡同时,王栓时头都不敢扭,仿佛那条幽深的胡同里藏着一个惊悚的故事,只到多年之后才应验。但此刻,王栓蹑手蹑脚的跟在他们后面,还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你轻点。”前面的人朝后面轻声斥责了一声。王栓以为后面还有人,就回了一下头,那条刚刚走过的胡同重新淹没在夜色之中,变得深不可测。

终于到了陈水生大哥家低矮的土墙前,“你先进去!”带头的那个指了指窝在最后的王栓。王栓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身体本能地朝后挪了挪。“让你先去探风,看看里面情况。”王栓朝院子里望了望,院子里一片漆黑,屋子里的灯也黑着。“这不没人吗?”王栓说,“你懂个屁。只管跳进去就行。”说完,他们几个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王栓弄上了墙头,王栓趴在墙头上,心都快跳出来了。他感觉到自己身子有点重,双腿有点麻。但又来不及细想。他记得靠近墙角的位置,墙里面栽了一棵槐树,便顺着墙头往前爬。也许是在黑暗里待得太久了,也许是太紧张,王栓的视力忽然变得好起来,他看见不远处的槐树,正好可以顺着爬下去,他回头看看那几个大点的小青年,其中的一个还盯在他原先待在的那个地方。王栓甚至一时起了,偷跑的念头。但一种朦胧的未知的东西像是顶着他,驱使着他,这肯定是一件很刺激的体验。王栓顺着那颗槐树往下倒。这棵已经水桶粗细的槐树,当年还引发过一场战争,王栓记得,当年因为搞不清是谁栽下的,王栓的奶奶说是他亲手栽下的,村长陈八角说是他亲手栽下的,终于吵得不可开交,最后王栓的爸爸和他们大打出手,最后因为寡不敌众,铩羽而归。又过了一年,村长陈八角给他的大儿子盖房子,就顺理成章的把这棵槐树圈进了自己的院子。

新院子里,地很平,顺利着地的王栓,轻手轻脚的遛到房子的窗口下。他蹲在下面,大气也不敢出,房子里没有任何动静。王栓朝墙头外那几个黑头,拜了拜手,意思是可以走了,今天无事。但那几个黑头却一个一个爬上了土墙头,一个一个地遛到了窗口下面。大家挤到一起,黑压压的一大片,周围全是心跳声,一只猫叫了一声就爬上他们刚才爬过的那棵树,又从那树上一跃翻过了墙头。又过了好一阵,屋里终于传出了声音,先是陈水生大哥的喘气声,接着是那个女人的,床也跟着吱呀作响,王栓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多年之后,这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和陈水生大哥双双烧死在屋里时,王栓脑子里还能浮现那种大口的喘息声,期间没有任何语言的交流,只有床吱吱呀呀的响着,像是预示他们最后结局的挽歌。

也是在多年之后,王栓才从别人嘴里得知,陈水生大哥的女人因为不能生育,而不得不和村里别的男人厮混,最后终于怀孕了。怀孕四个月的时候,陈水生大哥开始打他的女人,有一次打得太狠了,那个女人就偷偷跑回了娘家,一住好几个月,陈水生大哥把她接回来的时候,肚子已经挺得很大了。有一天晚上,喝完酒的陈水生大哥,又开始打自己的女人,并扬言要烧死她。好心的陈八角以为是夫妻俩最多就是吵架的气话,害怕那个女人又负气跑回娘家,就从外面把门给锁死了。

后来,等到大家赶到时,漫天的大火淹没这对冤家。第二天清晨,大伙儿把火扑灭时,就只找到两具烧焦的尸体,已经分不清是谁。村长陈八角一个劲的扇自己巴掌。邻村赵半仙的过来说,他们八字相克,早都提醒过的呀。村里人从棺材铺拉来一口还没有上黑漆的棺材,用床单把他们俩一裹,然后吩咐村里专门负责红白喜事的班子,选了南边一片荒草地,挖了一个大坑,下午就草草埋了。后来公安局的过来,了解了一下情况,然后就走了。又过了有五六天,女方的娘家人,来大闹了一场,后来又被村里懂事理的老人叫到屋里,商量了好久的善后事宜,也走了。那个夏天,村里全是一股烧焦的味道。

但后来发生的事,对于此刻还懵懂未知的王栓来讲,还是那么遥远。自从那晚听完墙根之后,那种粗口喘气的声音就一直折磨着他。他看见陈水生大哥在大口喘气,看见迎面走过来的村长陈八角在大口喘气,他甚至还看见四凤也在大口喘气。有一次,邱中华家的牛也大口喘着气从他身边走过,他感觉到自己身体内部有一股隐秘的力量。这种力量像是掩盖在石灰下的岩浆,烧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这种隐秘的力量,小心翼翼的从村里的大街上走过。甚至有一次,他觉得自己再不找到出口,就得死了。他就这么弯着腰低着头走着,五凤正在给逮一只花蝴蝶,她拿着那种窗纱弄得网子,沿着墙根跑。“五凤,你过来!”王栓朝五凤挥了挥手,五凤乖乖的走到他跟前。王栓一把抱住了五凤,五凤朝他脸上吐了两口唾沫,王栓觉得自己身体里那种隐秘的力量一下子就变得空空如也。

多年之后,王栓终于和五凤好上了以后。他才明白,最早那种来自身体的隐秘的力量,其实是自己最早的性启蒙。“你为什么要往我脸上吐口水呢?”王栓不解的问五凤,“那是我爱上你了呗。”五凤说,“其实我小时候就特别崇拜你。”“这,你也太早熟了吧。”“呸!”五凤又朝王栓脸上吐了一口。

等再次回看自己的来路,审视自己待了十几年的那个村子,回溯那些看似荒诞不经的故事,王栓觉得似乎这一切都早已经那样,有时还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那种最初的朦胧的说不清的东西,现在依旧无法说清。那些过去的事,事里的人,人后来的命运,似乎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仿佛再次回眸,只是为了佐证自己的最初的判断。但最初自己是否真的会由此预感吗,王栓却不得而知。

王栓赶着奶奶的羊群往前走,过了水井和小庙,再往南就是一片荒草地。这片荒草地,据说当年寸草不生,那是燕王扫北的时候,把原先住在这个村子的人都杀了,后来燕王登基,便从山西省洪洞县大槐树附近,又迁了一拨人过来。原先被屠尽的原住民,据说就埋在这黄沙之下,所以寸草不生,后来黄河泛滥,作为黄河支流的一支村边的下河漫过几次大水,这寸草不生之地,便成了荒草一片,但迁徙过来的人,并不往上面种庄稼,只是到了后来,几个村的村民还因为挣这块寸草不生的地方打了个头破血流。王栓把羊赶到那堆荒草里,自己却不进去。而是在其中一个突起的沙堆傍边坐下。这里因为高高突起,并没有受到黄河水的冲刷,那些干沙,拿着手中很好玩。王栓就这么捧了一捧沙,攥在手中。然后从看着沙从下面的手缝里慢慢流出来,发出沙沙的声音。王栓曾一度痴迷于之中玩沙的游戏,他看见一粒粒细微的沙粒争先恐后的从指缝里往下漏,他想再靠近一些,看清楚它们的真实面目,一阵风吹过,王栓的眼睛被眯得怎么也挣不开了。

这种游戏玩得久了,觉得无聊的王栓要起身拉屎了。他不得不走进这片荒草地。远处的羊群正埋头吃草,王栓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这些忽高忽矮忽软忽硬的草,扎得王栓很不舒服,王栓用脚跺了跺,把它们跺平,才蹲下身来。他看见草丛的一只蚂蚱正骑在另一只蚂蚱身上,跟他平时看见的蝇子骑在蝇子身上,蜻蜓骑在蜻蜓身上,猪骑在猪身上,水生他大哥骑在他女人身上并无两样。王栓便折了一根长长的草,逗那两只蚂蚱。他用毛茸茸的草头轻轻蹭了那两只蚂蚱一下,那两只蚂蚱丝毫没有察觉,这令王栓很生气,便用力的朝他们抽了一下,那两只蚂蚱居然像个连体的一样远远的飞走了。

拉完了屎的王栓,觉得这片神秘的荒草地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便朝里面走去。初夏的草儿散发着一种软绵绵的香气,偶尔的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野菜花无精打采的开着,一副不惊不艳的样子。其中有一种黑豆豆的植物,已经结满了,只是还是出息,豆豆还没有变黑,王栓找了个遍,才找见一颗勉强发黑的豆豆含在嘴里。一种又酸又涩的味道瞬间充满王栓的整个口腔。“呸!”王栓一口吐了出来,接着朝前走。

隐约的,前面出现了一片红色,在王栓的记忆里,还没有什么东西,能开这么一大片红。王栓远远的看着那片红,心里犹豫了有几分钟,要不要过去,最后好奇还是战胜了恐惧,王栓紧握手中的羊鞭,一步一个小心的往前挪。

快走到跟前时,王栓看清了,原来是一块红布包袱。“谁会把自家的包袱丢在这里呢?”好奇的王栓,用羊鞭挑了挑那个裹得很紧的包袱,“妈呀!”王栓吓得整个人都软了,他发了疯的朝沙堆跑去,脚下一深一浅的,眼睛里满是刚才那个包袱里的东西——一个已经死去多日的小孩。那个孩子的唇角已经开始腐烂了,周围却连一只苍蝇都没有。“妈呀!”王栓捂着自己怦怦乱跳的胸口,他已经记不得那个下午自己是如何又赶着奶奶的羊群回到村里的。

从那以后,王栓好像吓破了胆,一到夜里就不敢外出。有一次还半夜高烧不退,满口说胡话,急得奶奶紧紧揪住他的耳朵念念有词,但就是不管用,后来还是请了邻村的赵半仙,拿着一把什么剑,在他奶奶的院子里胡乱转了一阵,又拿出一沓黄纸,用那剑一刀斩断,然后烧了,让他服下。

说起这个赵半仙,十里八乡的都很敬重他,据说他长有一双通阴阳的法眼,而且可以和神鬼两界的谈判。有一次他甚至精准的算出村长陈八角村长的儿子和儿媳八字相克,虽然祸事在多年之后才应验,但在此之前,他还算出过已经死去二爷的寿命,还有帮邻村的一个被鬼魂附体的人捉过鬼,虽然谁也没有亲见过他捉的那些鬼,但那些被鬼魂附体的人后来都神奇的好了,这点不得不令人佩服。

这个梦魇一样的夏天,总算快要过去了。课堂上四凤告诉他,要想把学习搞上去,就得跟着他去夜校转转。其实夜校里也没有啥好玩的。都是给村里的一些大龄的文盲青年上的扫盲颗,但因为授课的正是白天给他们上课的老师,而且陈水生也经常带着邱中华他们一伙人过去听,王栓也就跟着去了。夜校的教室就是他们白天上课的教室,教师也是白天给他们上课的教师。只是授课内容不同,除了识字之外,还有文体活动,村里能唱歌的男女青年在文体活动里,开始对歌,唱的什么都有,王栓也听不大明白,反正看见他们热闹,自己也觉得很高兴。

有一次,已经上完夜校,大家一哄而散的时候,王栓被陈水生叫住了。陈水生给他使了个眼色,王栓磨磨蹭蹭的便拉在了后头,在文体活动中还没有尽兴的那些大龄男女青年,嘴里唱着歌,各自朝自己的家走去,路上的人越来越少,拉在最后的王栓回头看了一眼陈水生,“走,回去。”陈水生一把拽住王栓说。“回去干啥?不都上完课了吗?”王栓不解的问。“到了你就知道了。”

学校铁质的大门已经锈迹斑斑,平时因为晚走,被经常锁在里面的王栓,使劲掰开那些松动的铁门,很容易就钻了进去。他把自己的这个发现,告诉陈水生之后,他俩就经常晚走,等放学之后,赶紧往厕所跑,等锁门的喊过几声之后,他们才出来,这时候,锁门的已经走了,他俩就在校园里胡乱逛游。有时也碰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一些比他们大得多的人,跳进校园,部分青红皂白就把他们轰走了。因为学校建在村的西头,那里也经常无人经过。所以一些大龄的青年常常聚集在这里,打牌喝酒。

陈水生领着王栓,很轻易的钻过那个看上去很严实的铁门,校园里一片寂静,皓月当空,他们负责栽的冬青在两旁静静离着。去年就为了这些冬青,村长陈八角可没少求王栓的奶奶。当年王栓的爷爷,因为偷养猪仔,被定性为走资派,连夜和奶奶偷跑到奶奶家住,并在那里奶奶村里和一个县太爷的儿子义结金兰。后来县太爷的儿子又生了个儿子,便认王栓爷爷为干爹,王栓的这个叔叔,在文革之后被分配到一个林场做场长。他那个林场里就有好多这种冬青树。但村里刚盖这所新学校时还没有什么钱,连一些桌子还是以前用的老桌子,还有前些年扒陈知府的坟时用他的松木棺材做的课桌。村长陈八角找到王栓的奶奶,好说歹说,都是为了孩子,终于从王栓的这个干叔叔那里弄了几十颗冬青,栽在校园里。

王栓和水生猫着腰,绕过那些冬青,轻轻爬到他们平时上课的那个教室。偷偷探出两个脑袋,一轮明月正穿过玻璃,玻璃里面,两具白花花的肉体正在陈知府的松木棺材板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2016.9.19

(0)

相关推荐

  • 点穴疗法彩色图谱 王诗忠 陈水金

    点穴疗法彩色图谱 王诗忠 陈水金

  • 老村长

    老村长 刘洪建 老村长与我爷爷同辈,祖上信道,崇尚自然,因排行第二,我们则亲切的称呼"陈二老爹".只因我们两家为邻,对他的了解也相对多了些,当然,关于他的故事,基本上全都是文革先后 ...

  • 连载|王有尾小说《十戒》之《不饮酒》

    <不饮酒> 王有尾    饮酒是一切罪恶之源:官商推杯换盏之间的交换,朋友觥筹交错之间的背叛,爱人你情我侬之间的试探.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年欲不惑的王 ...

  • 连载|王有尾小说《十戒》之《不妄语》

    <不妄语> 王有尾 夜色降临,对于生活在平原上的王栓来说,就是天空又合上了它的王八盖子.那些在夜色中赶着马车,拉着收好的麦子回家的人,嘴里哼着从说书人或者是戏台那里学来的小曲儿.在全村人看 ...

  • 连载 | 王有尾小说《十戒》之《不偷盗》

    <不偷盗> 作者:王有尾 我们穷其一生,却从未抵达.王栓做如是想的时候,已经上了大学.那时的他,疯狂的迷恋着一些终极虚无的思考.他几乎翻读了所有有关哲学和宗教方面的书.香港大学来的哲学教授 ...

  • 连载|王有尾小说《十戒》之《不邪淫》2

    <不邪淫> 作者:王有尾 早已发生的好像才刚刚发生,甚至从未发生:还未发生的我们又充满好奇:正在发生的我们却视而不见.对于陈四凤凭空就多出来一个爷爷的事实,也是在多年之后,王栓才弄明白. ...

  • 故事丨王有尾同学

    王有尾同学 最近有各种各样的烦心情找王有尾,但很快他回复我:陪同学吃饭呢.这话像复读机似的从他嘴里喷出来,每次听到这话,我就没了脾气. 我和王有尾有很多可以一起玩的共同点:篮球.诗歌.旅行,侃大山,合 ...

  • 新作速递丨王有尾2017年1月短诗选

    王有尾2017年1月短诗17首 <最后的晚餐> 快递小哥 穿黄衫 喜欢走高架 电动摩托 从缓慢的车流 疾驰而过 在下一个 红绿灯口 一骑绝尘的 快递小哥 连人带车 被撞飞了出去 散落一地的 ...

  • 年度精选丨王有尾

    <咱村里就没有不会划拳的> 刚到家时 村里人喊我喝酒 都很客气 但劝酒劝得很厉害 还没过两天 就教我划拳 我推脱说不会 "咱村里就没有不会划拳的." 邻居二大爷说 我就 ...

  • 新作速递丨王有尾11月新作精选

    王有尾2016年11月短诗选 <生活总是教育我> 有一年 请完一个外地诗人中饭 他非要反请我去洗脚 去的有点早 洗脚城的大堂经理 正在给新来的姑娘们培训 "从十几岁你们含苞待放 ...

  • 新作速递丨王有尾9月新作

    他 写的诗 像话 说的话 像诗 2016.9 <新丛林法则> 傻逼的逻辑是 遇强若有所期 遇弱能欺则欺 还有中间地带 画个小圈团结之 2016.9 <撒尿> 路两边的树叶 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