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求生——被背叛的印第安人

1890年伤膝河大屠杀遇难者的墓地

意大利历史学家、哲学家贝奈戴托·克罗齐,有一句名言传留于世,即“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这句话出自他的《历史学的理论和实际》。当笔者试着去考察美国的印第安人问题时,这句话“仿佛一个幽灵”,不由自主地就冒出来了。

根据现代史学界的考证,从15世纪90年代哥伦布登上北美开始,到1890年美国军队在伤膝河中对印第安人苏族进行的屠杀,土著印第安人口急剧减少。整个西半球直接死于白裔所带来的疾病大约有180万至1亿。

作为一个统计数据,180万与1亿,这两个数字之间的差异似乎太过巨大,而这恰恰是问题所在:在对待这个特定的历史问题上,学者大多根据自己的立场发表观点,其结论也为意识形态所左右。右派学者通常声称,印第安土著本来的数量就不大,而且多半死于天花、麻疹以及瘟疫,直接丧生于战争(他们通常避讳使用“屠杀”一词)的人数则寥寥无几。左派学者则坚称印第安人遭受了种族屠杀,即便是“瘟疫”,也绝非单纯的随机传播,而被有意利用了。唐纳德·赫德森(Donald Henderson)认为,英国军队在杰弗里·阿默斯特的指挥下,有意使用了疾病这一化学武器,而这可称为人类最早的细菌战争。

真相到底是什么?也许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但重要的是,印第安人,作为美洲的土著民族,在欧洲白种人到来后,由一个主体民族变成了少数民族,这一点是有目共睹的。

早在17世纪初,第一批欧洲移民刚刚踏上北美土地,他们就认定自己乃是这片土地的新主人,尤其是当他们看到衣不蔽体、手持长矛弓箭的印第安人,便愈发坚定了这种信心。有赖于历史学的发掘,我们今天能够看到些许印第安人的言论,以便更为公允地判断整个事件。

1609年,弗吉尼亚境内阿尔冈钦人最大部落联盟的首领波哈坦在会见约翰·史密斯队长时就警告他说:“你们可以通过友爱向我们取得的东西,为何一定要用武力夺取呢?我们的人一向以食物供给你们,为什么要用武力毁灭我们呢?你们通过战争能够获得什么呢?……我们没有什么武装,如果你们采取友好态度,我们愿意供给你们所需要的东西……收起你们那些刀枪吧,否则你们也会同样遭受灭亡的。”

显然,印第安人并不是愚氓,他们拥有自己的原则和观念。但是,急于占据土地和财富的白种人,并没有给予任何认识对方和沟通交流的机会,只是通过简单粗暴地将印第安人“妖魔化”,他们就把长枪利炮对准了那些古老的部落。

1779年乔治·华盛顿指示约翰·塞列文少将攻打易洛魁部落时说:“在所有印第安人居留地被有效摧毁前不要听取任何和平的建议。”1783年,华盛顿把印第安人视之为狼群,他说:印第安人和狼都是食肉动物,只是长的模样不一样。这一年他带领士兵攻打印第安人易洛魁族一部,纵使士兵“从臀部幵始往下剥皮,这样就能做成和腿一样长短的皮靴了”,这个小镇最后被夷为平地,这场战斗共摧毁了印第安人的25个村镇。

美国人在操控着屠戮的节奏。1830年5月28日,安德鲁·杰克逊总统颁布了《印第安人移民法案》。他向印第安人各族许下诺言,只要他们搬迁到制定的地点密西西比河以西的地区,就会给印第安人以必要的“帮助”。这是杰克逊总统和印第安人做的一笔“生意”。该法案规定,这些土地永远是他们及他们的子嗣的,但是,法案还规定,一旦印第安人灭绝了或者他们主动放弃,这些土地应“归还”给美国政府。

一位切罗基人义正词严地驳斥了这封信。他指出,当白种人登陆海岸的时候,穆斯考格人曾经给他们土地,帮助他们生活并且保护过他们。但是,当白种人“在印第安人的籍火面前暖和过来,并且饱食印第安人的玉米粥以后,变得非常壮大”,俨然以伟大的父亲自居,不断对“红孩子”说:“你稍微往远处挪动一下,免得我不注意踩着你!”过去说:“再走远一点,走过奥康尼河和奥克姆尔基河去,那里是一片乐土,而且永远属于你!”现在又说:“你居住的那块土地不属于你,渡过密西西比河去,那里才是乐园,只要青草在生长,溪水在奔流,你就可以永远住在那里。”

图穷匕见的日子很快就来了。1865年,南北战争结束,借《废奴宣言》对广大奴隶的激励,美国的西进运动再掀狂潮。北方的农民借联邦政府的军事胜利,对印第安人土地的掠夺较之过去更加有恃无恐,加之少数印第安部落在战争期间协助南方军队,就更给了白人强占他们土地的理由。其矛头所指是生活在密西西比河以西的“平原印第安人”,包括谢安(Cheyennes)、阿拉巴赫(Arapahos)、苏(Sioux)和内斯佩西(Nez Perce)部落。1864年发生的“沙溪惨案”,里昂要塞的600多印第安人被屠杀了133名,其中包括105名妇女和儿童。凶手契文顿直言不讳地对驻扎在里昂要塞的联邦部队指挥官安东尼少校宣称:“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杀印第安人。我相信在上帝的眼里我们无论怎样消灭印第安人都是合情合理、光明正大的。”案发当天,他们打着一面白旗和美国国旗,骗过了印第安人的岗哨,冲进印第安人营地。他们把死者的头皮割下作为战利品。一些白人甚至把妇女的阴部割下,钉在马鞍上或别在自己的帽子上,其残暴无耻令人发指。

在沙溪惨案中,白人暴徒杀人手段之凶残使美国政府感到十分难堪,国会组织了所谓的“印第安和平委员会”,负责与印第安人就土地问题进行谈判。在1867年和1868年的两次谈判中,美国政府单方面要求印第安人迁移到奥克拉荷马和达科他地区的不毛之地。这时美国政府已经不再承认印第安人对土地的所有权。在印第安人通过武力夺回自己的土地时,政府视之为侵略,釆取格杀勿论的政策。

美国人民(应该不包括土著印第安人)所敬爱的三位总统:华盛顿、杰斐逊、林肯,在对印第安人民族灭绝政策的实施中都有直接的作用。

1887年,国会通过了《道斯土地占有法》。这一法案授权总统将印第安部落的土地分配给部落的成员,凡接受政府分配土地的印第安人都立即变成美国公民。这一法案使印第安人像美国白人一样成为自耕农,从而打破原始公社的集体所有制和印第安社会的组织结构,削弱部落首领的权威。也就是说,白人在完成对印第安人的武力征服后,又进一步摧毁了他们的文化和社会组织;1898年,国会通过了《柯蒂斯法案》,剥夺了印第安部落在保留地上的主权,废除了所有的印第安法规。至此,一个强大文明对一个弱小文明的暴力征服全部完成。

据保守估计,17世纪初,当第一批英国殖民者踏上北美土地时,这片土地上大约居住着450万印第安人。到1860年时,数量已经减少到30万左右。印第安战争之后,美国境内的印第安人仅剩10万上下。至此,美国完成了对印第安人的“最终安置”,幸存的印第安人有了自己的归宿——印第安人保留地,具有一定的“自治权”。

吊诡的是,印第安文化反倒成为了现代好莱坞电影制作的一大源泉,从《与狼共舞》《风中奇缘》,到《阿凡达》,再到《荒野求生》,无不对印第安文化崇敬有加。或许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当今美国印第安人的心情:悲欣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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