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叫“爸爸”和“妈妈”？
杨波，2020级北京语言大学硕士研究生。
在世界各地不同的语言中表示“父母”的称谓词都普遍使用双唇音做声母，比如中文是妈妈 爸爸，英语是mother father,西班牙语是papá mamá，意大利语是papà mamma等。那么如此出奇的一致性有没有违反语言的任意性？
(图为 一些非亲属语言的“妈妈”和”爸爸”的称呼 来源于知乎）
其实早在1959年春，乔治·彼得·默多克在行为科学高级研究中心的语言学讨论会上，力图证实各种非亲属语言都存在一种倾向：“在儿语的基础上用相似的词来称呼父母亲”。默多克在其《世界人种学资料》中收集了1072个称谓词（531个称呼“母亲”，541个称呼“父亲”）。其中证实了许多历史上非亲属的语言中，双亲称谓词在结构上惊人地相似，试图请语言学家从理论上阐明这种现象。
那么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在儿语中用相似的词来称呼父母亲的奇妙现象呢？来看看语言学家们怎么解释。
（一）为什么叫/mama/？
美国语言学家雅各布逊从行为学的角度解释：
婴儿的吃奶动作经常伴随一种轻微的“呣呣”鼻音，这是婴儿在嘴里饱含乳汁是所能发出的唯一的声音。往后，哺乳时发出的这种声音，就成了一见到食物就出现的一种预感信号，最后则变成想吃东西的一种表示，或者更进一步用来表示不满或等待食物和喂奶人等得不耐烦或其他愿望没有得到满足。当嘴里没有食物时，“呣呣”鼻音可能跟随一个张开口腔，特别是双唇音，或者任何一个元音。由于母亲是抚育者，因此婴儿的愿望大多数是向她提出来的，于是逐渐就把感叹词转而用来表示母亲了。
我国学者郑立华(1989)从行为和心理相结合的角度认为/m/音可以说是婴儿吸奶时嘴唇动作的语言化。婴儿嘴唇含着奶头，要吸奶又要呼吸，于是气从鼻子里出来，形成/m/音。吸奶使婴儿产生幸福、快乐、温暖的感觉，/m/音经常伴随着这一感觉，自然会与之建立联系。此外，吴玉璋（1988）从约定俗称的原则出发认为婴儿所发出的音节，起初是没有意义的，只是后来父母将婴儿的发音用来指称婴儿最感兴趣的、最早或者最经常接触的人或者物才逐渐生成意义。比如，mama本来并不指称母亲，只是婴儿开始会发音时最容易发出这个音；听到mama这个音，母亲便会孩子那边去看小宝宝。这种情况重复数次后，婴儿逐渐懂得，只要发出mama这个音，其所需要的人就会来到身边。
（二）为什么叫/papa/？
从语音方面来看，/papa/和/mama/实际上是相伴而生，在婴儿的视角下是发音”纠缠不清“的。
一些学者进行了观察验证。比如任继昉（2018）发现他的儿子在三四个月的时候在表达不满时发出的儿语接近“mama”，八九个月的时候以'papa'居多。在十三四个月的时候，儿子既会叫“papa”，又会叫“mama'，但是婴儿在这个阶段几乎分不清楚papa和mama的具体所指，直到一岁半，才分得清清楚楚。
可见，婴儿最容易发出的声音，元音是[a]，辅音是唇音中的[p]和[m]。李丹（1987）年认为儿童首先学会/a/和唇音的对立，这是因为发a口张开的程度最大，而发唇音时口张开的程度最小。这一最简单、最大限度的对立是儿童最先学会这些音的根本原因。
（三）什么是语根？
儿语是语言词汇丰富的一大来源，众多语言表示”爸爸“和”妈妈“的一致性不是偶然的。可以说，婴儿的自然发音”papa“”mama“就是”爸爸“”妈妈“等词产生的来源，即语根。
那么什么是语根呢？”语言必有根。沈兼士（1933）认为语根者，最初表示概念之音，为语言形式之基础。换言之，语根系构成语词之要素，语词系由语根分化而成者，此一般言语之现象。法国哲学家龚迪雅克在其著作《人类认识起源论》的第二编中指出：人类最初由于情感冲动而发出各种叫声，其后这些叫声变成指称各种事物的声音，结果就变成了词。人类最初能够发出的声音是有限的，其后一代一代增加，词汇也逐渐丰富，经过许多代才终于形成真正的语言。而在世界各地的各种语言中十分相像的对父母亲的称呼就是一个十分典型的例子。
所以说，在世界各地的各种语言中双亲称谓词的声母相对一致性并没有违反语言的任意性，反而是具有一定的理据性的。
【1】吴玉璋.语言中的“爸爸”和“妈妈”[J].外语学刊（黑龙江大学学报），1988.06，1-6
【2】丁志斌，张雪姣.人类语言称谓词“[mama]”的语音共性[J].海外英语，2012.07,214-216+240
【3】李宇明.1-120天婴儿发音研究[J].心理科学，1991.05，21-25+53
【4】罗曼·雅各布逊，余前文（译述）.为什么叫“妈妈”和“爸爸”[J].语言学动态，1978.05,32-34
【5】任继昉.从“父母”名称的由来看语根的起源[J].中文论坛.2018.08,257-267
转自 | 汉语堂
本期编辑：长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