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武松高大威猛,“二代”武松为何变得阴暗了?

提起武松这个名字,几乎每个人脑海中都会浮现出一个凛凛一躯的大汉形象,“景阳冈武松打虎”早已成为民间流传已久的经典故事。除了景阳冈武松打虎之外,武松杀嫂、斗杀西门庆、醉打蒋门神、大闹飞云浦、血溅鸳鸯楼、大战飞天蜈蚣、独臂擒方腊等脍炙人口的故事,主角都是武松。

武松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以至于很少有人否认武松是《水浒传》中数一数二的真英雄,就像很少有人否认萧峰是金庸笔下第一大英雄一样,萧峰认为真英雄应当“好酒远色”,萧峰自己如此,武松也是如此,由此评判武松是真英雄无疑了。

其实武松这个形象,曾两次出现在中国古典名著当中,第一次是四大名著之一的《水浒传》,第二次是“明代四大奇书”之一的《金瓶梅》。

从成书时间来看,《水浒传》在前,《金瓶梅》在后,因此可以说《金瓶梅》中武松是从《水浒传》中借来的。但是借而不全,借而有变,所以《金瓶梅》中的武松与《水浒传》中的武松,虽然同名,艺术形象却已经不是一个。为了区别开来,我们姑且将《水浒传》中的武松命名为“一代武松”,将《金瓶梅》中的武松命名为“二代武松”。

01“一代”武松

我们不妨先看看《水浒传》中的“一代”武松形象。

武松景阳岗打虎,阳谷县认兄,潘金莲与西门庆偷情而杀武松兄长武大郎,武松狮子楼斗杀西门庆,一次报仇,死一杀二。后又有醉打蒋门神,大战飞云浦,血溅鸳鸯楼,杀劣绅、除赃官,逼上梁山,走上“替天行道”的道路。在《水浒传》中,武松实现了一个飞跃,即由报家仇,报友仇,而反抗腐朽的宋王朝。武松从一个个人豪侠,成长为水泊梁山起义军的首领,由个人英雄主义者变为集体英雄主义者,是有赖于封建时代农民起义大背景的。《水浒传》中武松的形象,至始至终都是高大威猛、气势磅礴的。

02“二代”武松

然而《金瓶梅》中,“二代”的武松,已失去了《水浒传》武松的后半截英雄战绩,仅保留其景阳冈打虎、为兄报仇部分情节。充其量,“二代武松”只是“半截子武松”,不管是高大威猛的形象,还是磅礴的气势,都逊色不少。

《金瓶梅》中武松本是将《水浒传》的武松拿来使用,情节既已腰斩,属性不能不变,与《水浒传》中的“一代”武松相比,《金瓶梅》中的“二代”武松明显不如一代。

03从主要人物变成照应人物

武松在《水浒传》中是当之无愧的主要英雄人物,是主角之一,主角光环一直笼罩在身,因此才有大战飞云浦、独臂擒方腊等光辉战绩。但是到了《金瓶梅》中武松被降格为“配角”、“序幕人物”,充其量是“照应人物”。

景阳岗打虎之后,入清河县做都头,街道偶遇兄长,自然而然带出了《金瓶梅》的主角之一的潘金莲。潘金莲出,必然又引出西门庆,西门庆这个“下半身主导”的人物一出,便有了无数男女纠葛。武松流放,这些人物丝毫未受影响。武松流放归来,杀潘金莲、王婆,旧冤了结,自己也随之消失。从这里来看武松颇像一个“报幕员”,他拉开了《金瓶梅》这一封建社会悲剧的帷幕。

04武松由《水浒传》中的“常胜英雄”变成了先败后胜的英雄

景阳冈武松打虎,三拳两脚老虎被打死,太荣耀了,于是武松成了“都头”,相当于现在县武警队大队长;但为兄长报仇时,太不理想,凶手西门庆逃遁,打死个报信的李外传。既然误杀无辜,当然要负法律责任,武松的能胜虎却不能胜西门庆,当然使他英雄色彩大减。作者为什么这么写?因为唯有如此,《金瓶梅》从《水浒传》的“分流”才能成功;唯有如此,才证明了兰陵笑笑生对明代社会底蕴的认识高施耐庵一层。在明代后期那样一个邪恶横行的封建末世的大染缸里,少数英雄的反抗注定要被邪恶合击而败。不是武松无能了,而是作者更清醒了。

后来,西门庆纵欲过度“寿终正寝”,潘金莲被发卖出门,武松才有了第二次为兄报仇机会。试想一下,倘若西门庆还没死,还是提刑千户,武松流放回来之后去找其报仇,胜负还真是未卜。武松杀潘金莲,与《水浒传》中武松杀嫂的方式不一样,虽然都有撕破潘金莲胸衣的动作,

但《金瓶梅》中多了一个出银买身,与之成婚的故事。从以“人生在世,且风流一日是一日”为人生信条的潘金莲的个性看,如此安排才能使她麻痹待毙,但从气贯长虹的武松个性看,《金瓶梅》是给他增添了几分阴暗的色彩。

“二代”武松仍然是刚烈的英雄,但和《金瓶梅》中其他肉欲凡人相比,这一形象在书中大有“鹤立鸡群”之状。由于兰陵笑笑生直抄《水浒传》中的部分文字,对武松这一形象的再创造太少,可以说略加几分凡人色彩,所以武松的正直、勇武一如《水浒传》中“一代”武松,但鲜明性、独创性却极为淡薄。与潘金莲、西门庆、庞春梅、李瓶儿相比,更显减色不少。

05为什么“二代”武松明显不如“一代”武松?

一言以蔽之:“二代”武松已经不是主角,主角光环褪去,由“神”变成人。

《水浒传》武松是主角之一,武松杀嫂的故事,武松是主角,潘金莲是配角,到了《金瓶梅》中,主配发生变化,潘金莲成了主角,武松则成了配角,主角要活,配角自然要顺着主角。

清代文人张竹坡说得好:

“《水浒》本意在武松,故写金莲是宾,武松是主。《金瓶梅》本写金莲,故写金莲是主,写武松是宾。文章有宾主之法,故立言本自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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