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人物】蛤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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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与时评

蛤蟆天生就是一副大嘴,生下来就爱哭,咧着个大嘴哭的那叫一个难看。他爹说:狗日的熊孩子,哭起来怎么样像一条癞蛤蟆?

于是外号就叫蛤蟆了。这一叫就是七十多年。

蛤蟆年轻的时候,除了嘴大,也没有什么大毛病。但后来闹土匪,他被两个土匪撵着跑,被土匪抓住,砸断了一条腿,就成了个瘸子。

后来有人问,你能跑过土匪?蛤蟆:高腿不就跑过土匪了,三个土匪都没有追上。高腿听后笑了:操,我是顺着山下坡跑的,你逆着山坡跑,凭你那两条短腿,能跑过土匪?

嘴大,又是瘸子,蛤蟆基本打了一辈子光棍。据老人讲,其实有个四川逃荒的女人,带着一个几岁的孩子,和蛤蟆同居过大约大半年时间的。不过蛤蟆太抠了,嫌那个女人和孩子饭量大,把一个媳妇撵走了,估计以后就再也没有碰过女人。

打光棍的蛤蟆遇到了好社会,活的相当滋润幸福。生产队挣工分不少,一个人粮食足够吃的,吃白面细粮的机会也不少。于是那些挨饿的人,到了饭点,都喜欢到他家走走,想蹭点东西吃。

蛤蟆不仅嘴大,心眼子也不少。有时正在一个人包水饺,见有人又来窜门了,他就一边包水饺,一边说:操他娘的面皮太干了,包不住。于是就吐点口水在饺子皮上,包一个吐一口口水,窜门想蹭饭的人见了,哪怕是再饿,也只好讪讪的走了。

不过有一次,蛤蟆大意失荆州了。村赤脚医生老李头是个馋鬼,有一次赶饭碗的时间到了蛤蟆家。蛤蟆正切好了葱花、姜,还有几片肥肉片准备炒菜。火都烧上了,油也放了,见赤脚医生来了,却死活不下锅炒菜了。赤脚医生也赖上了,你不炒,就不走,眼看就要冒烟了,蛤蟆只好把菜炒好了,赤脚医生也就蹭了蛤蟆一顿饭。这把蛤蟆心痛的好几个月都别扭,见到人就告讼:老李头这个人,怎么这么馋啊!

还有一次,蛤蟆做好了小肉饼,被生产队长闻到香味了。那个时候人的嗅觉特好,东西也特香。生产队长算好了时间进门了,蛤蟆也没有办法了,就很勉强的小声问?吃个吧?

生产队长孩子多,粮食不够吃的,都吃了几天野菜了,也就顾不得脸面了,拿起来就连吃了三个肉饼,抹抹嘴走了。蛤蟆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在村里连着骂了五天:操他娘的付子淩(生产队长),连吃三个饼,让着实在客了,怎么好意思欺负一个老光棍子?

老光棍,又抠,蛤蟆在村里没有什么朋友。可能是同病相怜吧,蛤蟆一直和村里的另一个二瘸子关系不错。蛤蟆与二瘸子都是右腿残疾,时间长了,两个人走在一起,步伐一致,咋一看,也是比较协调很有美感的。
农村有个习惯,每年新麦子下来,要敬仰天。这一天蛤蟆与二瘸子包好了水饺,饺子下熟了,才摆到院子里准备烧纸,老天爷忽然下起来瓢泼大雨,摆上的饺子被雨水泡起来了。二瘸子见雨太大,也不去收拾水饺,瘸着一条腿倚在门框上说:老天爷,蛤蟆光棍寥伙的,也不容易,您就薄汤拉水的将就着吃点吧!

屋里躺着的蛤蟆,听到二瘸子在和老天爷胡说八道,火了:狗日的二瘸子,怎么和老天爷说话?怪不得你狗日是个瘸子呢?二瘸子挨了骂,却笑了:操,你蛤蟆的腿,也他妈的了了。

蛤蟆晚年活的很差。自己没有子女,侄子也不管他,又搞私有化了,有病有灾的没有人管,孤苦伶仃的度过了晚年,享年七十有三。
据家人说,什么时候在家里死的村里人都不知道,发现的时候都已经臭了。村里老少爷们,找了一张破席子,在西山挖了个土坑草草埋了。
前几年回老家,看到蛤蟆的坟上居然长了一棵小柳树,绿绿的,很有生命力。
老刘:2014 05 29   2020-05-01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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