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 弟 弟 一 起 饮 酒
与弟弟一起饮酒
这个标题，不一定说明我和弟弟经常在一起饮酒。只说明我是饮酒的，弟弟也是饮酒的。我们肯定有坐在一起饮酒的一些时候，还有林林总总的一些东西。
我的父亲不饮酒，只吸烟，且瘾大。我曾经是家里唯一饮酒的人，直到后来弟弟长大成人，在外工作后也学会了饮酒。父亲不喜欢饮酒，却喜欢看我饮酒，很欣赏的眼神。父亲更喜欢看我和弟弟聚在一起饮酒，谈天说地，父亲在一旁抽着烟，眯眯地听着、看着、打量着。烟雾缭绕，酒气菜香弥漫，炕上的人，耳红脸红，额头鬓角脖根子热汗淌流。母亲笑格盈盈，炒热菜拌凉菜，一边询问我们弟兄俩这会儿能喝几两酒，一边又在劝说：还是少喝一点的好，酒烧胃哩。可一转身又会问：菜再热热哇，饺子冷了也粘了，放铁鏊子里炕一炕哇？弟弟说，妈，不用炕了，我们已经喝不少了，不喝了。可母亲仍旧是把菜热了，说趁热乎吃，少伤胃。于是我们又喝下去几盅。
父亲不饮酒，母亲不饮酒，不过我的姥爷，我的舅舅和表哥表弟们都是善饮酒的人，据说他们中有的酒量大到一斤把半。于是我们弟兄似乎找到了自己饮酒的根源，母亲也常说：你们爱喝酒，都是随了你们姥爷和舅舅。而父亲并不愿意认可母亲这个几近事实的说法，父亲认为，小子们长大成人在外工作跌打滚爬，日子久了，肯定就学会了饮酒，这与娘舅们饮酒以及酒量无甚关系。父亲在表达这些时显得很不自信，但还是强行下了这个结论。母亲转过头瞥一眼父亲，扁了扁嘴巴。我们兄弟俩只能互相看着，再瞅瞅父亲母亲，呲牙咧嘴地乐……
我在外读书的时候，弟弟还小。我参加工作穷忙乎时，弟弟选择出去学自己喜欢的汽车维修手艺。一个每日一身粉笔沫子，一个天天两手油渍，都在忙碌中，向着前方的某一个目标奔跑着。所以我们哥俩在一起吃饭的时间都不见得很多，更何况饮酒？我们坐在炕上，一起饮酒是好多年之后的事情。如今想来，我俩不在一起饮酒也有很长的时日了。
我的岳父大人善饮酒，岳父岳母那边的亲戚们也大多善饮，酒量也大。岳父岳母家族亲人们经常调侃着这样一句话：没有半斤的酒量，连这个大门儿也进不了。后来，我酒量也在一天天地增。弟弟成家后，岳父岳母家人们也善饮。弟弟三十大几时，我才发现他开始饮一些酒，又过了一些年，弟弟的酒局和酒量也在渐增。
曾经那些年，春节的时候，我和弟弟两家人回到村里老家，与父亲母亲一起过大年。孩子们玩孩子们的，妯娌俩串串门，帮帮锅。我和弟弟各自去找各自的发小，去玩牌去聊天。母亲守着锅台一刻也不闲，父亲消闲一点儿，两件事，打炭劈柴后，抽水烟。
中午和晚上，是我和弟弟一起饮酒的时候。母亲和儿媳妇儿们负责饭，我和弟弟负责把饭干掉把酒干了，父亲抱着烟枪，负责欣赏负责看。说实话，那个时候弟弟的酒量并不咋样，一饮就脸红，我那时已经百毒不侵，百炼成钢。年轻又很认真的弟弟边倒酒边望着我：哥，我这，喝不多个酒，不过闻着香了，喝着也香了。你这会儿咋这么能喝了？后来呀，弟弟的酒量似乎在突飞猛进，我这个当哥哥的有点招架不住，弟弟一个劲儿地倒酒。哥，我看咱再喝它点哇，哥，你，能行了哇？我只好打肿脸充胖子，在硬撑着陪弟弟喝下去。某些年交管部门开始严惩酒驾，好多人被迫限酒，我和弟弟见面后饮酒的时间就更少了，如果下午有事，中午就绝不可以饮酒，只能在晚上。
知道我们弟兄俩中午不可以饮酒，就剩下个晚上了。满头银发的母亲是多么的心有不甘，于是晚上便偏心地催促两个小子：喝完就睡它觉，今儿个想多喝就多喝它些儿哇。母亲肯定看得到，事实上她的两个小子鬓角早已挂霜，可母亲不一定知道两个小子已经开始不胜酒力，也不一定知道她的媳妇儿孙子们无数次地给她那两个老小子设定限酒令。正如母亲从来不留意自己为什么转眼间变得如此年迈衰老。而此时的炕角上，已经没有那个一边抽烟一边欣赏我们那人的影子了。
母亲总担心会叨扰了穷忙着的我们，所以极少给我们打电话，可我们都晓得，母亲内心极盼望我们能多回家几次，坐上炕，围小桌，饮几盅，聊一聊日子家常。于母亲而言，见到自己孩子的面就是最大的满足；纵然站不稳手也抖，能再给自己的孩子煮一碗热汤面就是她望眼欲穿等待后的最大幸福。于我们而言，更知晓每一次与母亲手扳膝盖聊天唠叨的珍贵度，都会以平方、以立方的速度倍增。有些东西，明明就在眼前，却总觉得有点抓不住够不着。母亲离我不远，与母亲小坐小唠并不难，可估计母亲觉得已经挺难了。弟弟远在几百里外，我俩微信电话常见，母亲却很少能同时见到我俩。
家兄酷似老父亲，一对沉默寡言人。可曾闲来愁沽酒，偶尔相对饮几盅。
我和弟弟见面的次数，一起饮酒的次数太少了，少得令人祈盼，我想，弟弟也一定和我的感受相同无二。而母亲是需要更多这样见面次数的。在母亲烧热的土炕上，与弟弟小聚，与弟弟一同饮酒一同拉个话儿是何等的温暖。而时光的打磨，山水距离的阻隔，上有老下有小为生计而奔波忙碌，使得这件事儿变得如此的尴尬无奈。
故乡的风，时时送来村庄中那老院儿、那老屋里头独有的味道，悠远醇厚地迷人，我和弟弟，还有好多和我与弟弟一样的人们，都闻得到……
2021.8.30
（致谢百度图片侵删）
作者：郭宏旺
山西省左云县中学教师
山西省作协会员
左云县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
大同市长城文化旅游协会会员
左云县长城学会会员
出版个人散文集《梦回十里河》
民俗饮食散文集《左云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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