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糊,永远找不回的八十年代记忆|怀旧党
(图注:漂着“粥衣”的玉米糊;编辑配图,图片来源于网络)
1980年代中期,我上大学的时候,粮食还实行定量配给制。
按照规定,我们男生一个月的定量是36斤,其中面票20斤,米票7斤,还有9斤粗粮。
一开始,米面尚不能通用,苦煞南方的同学,一个月只能吃7斤米饭,只好私底下跟北方同学用面票等价兑换米票。即便如此,一月27斤主食,对于年轻力壮的小伙来说,还是要节约着吃。所以,我们到北京上学,家里人总是要千方百计筹集一些全国粮票带着,以防万一。
当时唯一能有富余的,便是粗粮票了。粗粮能买的,只有早饭时食堂卖的玉米糊,或者偶尔有的窝窝头。
玉米糊也即棒子面粥。彼时的中国,填饱肚子是首要选择,尚未发展到以吃粗粮为要的健康饮食阶段,我们吃玉米糊,也是无奈的选择,粗粮票只能买这个。
我第一次用粗粮票买玉米糊时,心里像有个吊桶似的,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它是什么味。
此前我生活在鱼米之乡,虽然家里生产队都种过玉米,过去粮食也极其紧张,但玉米糊可真没吃过,只吃过蒸煮的老玉米,偷食过生的嫩玉米。
“那是喂猪的”,这是我对玉米糊至深的印象。
当我忐忑地开喝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虽然嘴里一开始有些硌涩,是那些没有磨碎的玉米细颗粒麸皮,但细细一品,却有回甘甜味,是玉米的天然甜味,还很好喝!
尤其是用咸菜丝或酱豆腐就着吃,味道更赞!
我从来没有吃过用大锅熬出来的这么好吃黏黏的玉米糊!
一下子爱上了玉米糊。
也只有早上喝玉米糊才真正称得上“豪奢”——给食堂大师傅一两粗粮票,递过饭盆,师傅会给你打满一饭盆玉米糊,远远不止一两!四年时间,永远如此,男同学永远不用担心给的玉米糊量不够。
当然,有时玉米糊熬得太稀了,味道就差强人意了。有时粘稠得很,稍凉,上面就有一层薄薄的“粥衣”……
不过,光玉米糊是填不饱肚子的,最粘稠的玉米糊还是稀的,不管用。通常,我们的早饭,是一个油饼配一份玉米糊,油饼要二两面票,玉米糊只要一两粗粮票。
一月下来,每天早上都喝一大盆玉米糊,粗粮票也用不完,剩下的6斤粗粮,不值钱,不能像米面票似地可以相互转让,甚至剩下换袜子。倒是面票米票,都要精打细算的,若来一个同学,估摸着就得想办法了。
我爱上了喝玉米糊,即便后来米面票通用之后,即便后来不愁米面票定量之后,我还是喜欢在早上的食堂,买一大盆玉米糊,就着咸菜丝,嘘溜溜地喝着,悠然自得。
四年间,我放弃了自小养成的早上喝米粥的习惯,即便是放假回到故乡,我依然会想念学校食堂的玉米糊。
我跟我的亲友推荐玉米糊,祖父父亲都种过玉米,却也没吃过玉米糊,他们听了都笑着问,这熬粥能好喝?能有我们的新米粥好喝?
偏见。我批评说。如果不是在人大食堂吃到玉米糊,或许,我一辈子的观点,也跟我的祖父父亲一样。
离开人大之后,我再也没有喝到这么好的玉米糊。虽然,一些地方的棒子面粥越做越精细,喝棒子面粥渐渐成了养生的政治正确,但我却一直没有找回在人大食堂喝玉米糊的味道,那盛满玉米糊的大饭盆,那围在圆桌边几个人一起嘘溜溜喝粥,还有那种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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