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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
文|图 远山
某一日清晨，忽有一只白鹅走来，院子里长出月亮。窗纸在一圈圈光晕中苏醒，有几缕淡淡的光随风潜入，躲藏在木制地板细密的纹理中。
我听到某一个预言从书中跌落，它将地板里的光线叠成人间四月，在某个最明媚的清晨，会有名字叫做“春天”的王，荣登宝座。
春天走来时，万物俯首朝拜。村庄里，第一缕炊烟已准备好登台致辞，有风执笔，把草稿写了一遍又一遍。被揉皱的稿纸，一团又一团送到空中，某个神圣的城。
村里的老树猛地举起所有嫩芽，田间山野，百草匍匐在地，花朵背上积攒千年的香赶来庆祝。宇宙间，一切颜色与声音，美梦与蝴蝶，一切执着与幻想，在这个清晨，统统赶来，为迎接春天的王，准备着最高规格的仪式。
当他走来时，斗大无边的披风里装满灵魂，只一夜间，村庄里的一切被注入新的生命。
鸡舍中，母鸡生出十万万颗鸡蛋，堆积成山。牛棚里，初生的小牛站成一排排，挤破栅栏。
一切生命争先恐后地繁衍，在一种无法控制的速度里，鸟鸣驮来三百年的云朵，铺满天空。
然而春天，并没有看虚无的世界一眼，他是一位喜爱安静的王。
甚至不执着于有形。
他有千万种化身，示现在每一个角落。
在山谷，你若看见有雾气氤氲成画，松柏列队，绿染半山；飞鸟盘旋织锦，花朵竞相绽放，你该知道，这是他的笔触。
在岸旁，他让河水背负起奔跑的使命，将它途经的所有稻田、农舍、村庄，连同村庄里花开的消息带到无尽的未来。
在田野，农人跃动的的草帽是风长出的手指，将黄牛谱成音符，落在一垄垄琴弦上。
他们扬起追赶春天的皮鞭，在蝴蝶的一对翅膀上播种希望，他们相信，蝴蝶可以飞到的远方，是梦可以抵达的方向。
篱笆上的蔷薇听到号令一般，来不及掸掉身上的泥土，便开始春的旅程。
它们快速向上延伸的触角，弹奏出肖邦的夜曲。
它们将花苞里的露水织成柔滑的丝绸，将花朵的外衣裁剪成月光的模样，在有月色抚慰的夜里，它们会将藤蔓上攀爬的故事写进诗集。
墙角钻出打探春路的草芽，远山的花朵便已收到绽放的讯息。
炉火上，一杯雨前茶正冒着热气，香味撩人，唤醒身体里所有关于春的记忆。
苏醒了。一切不安分的生命记忆全部苏醒了。
院子，在一夜之间，被一种的奇特香气迷得睁不开眼。任凭门外的牵牛花用尽所有力气吹响喇叭，都无法让春天之王垂帘现身。
但只要有风来，你便会看见，春天，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