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生，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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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生者，护心也。去除残忍心，长养慈悲心，然后拿此心来待人处世。这，是护生的主要目的。”

当下，我不自觉联想到自己这两年养植物的体验，又联想到记忆里，朋友收养受伤飞来的鸽子，以及祖母喂流浪狗的往事……那些回忆，在被这些字句触动时，于我，便有了全新的解读。

是啊，当人浇灌一盆植物成长，或喂养一只小猫长大，虽是在为着“它”，却也实为是在守护自己内心的成长啊。

那些时刻，人似乎是那般温柔、软和，满是爱与善。而被这般对待的，与其说是另外的生命，更或是我们自己。也似乎真的能回忆到，在那些时刻，胸膛中那颗心的状态，是那样平静安然、不缓不急、不惊不怖，稳健地跳动着。

几个月前搬到新住处，和身边的朋友讨教种什么植物好。随之慢慢，原本空荡荡、冷冰冰的客厅，一盆、两盆地开始添了不少绿，有桂花、龟背竹、橡皮树、九里香，还有厨房里的薄荷、九层塔等小型香料植物。

而，自从有了这些绿植，隔三岔五去看看土干不干、需不需要浇水，也就成了一种习惯。北京气候干燥，几乎没隔几天就得浇透一次。

关于养植物，和同龄的朋友们交流，发现各自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一件事，就是好像，“这两年养的植物，竟都养活了”。

比方，我厨房里的那盆薄荷，刚送到的时候，因为还没有移栽的盆，就被我放在厨房的暖气旁。没成想，才一天的时间，原本满满当当整盆的薄荷叶就都干死了，一如多年前养过的那一盆。

当下立马上网查、问朋友，看还有没有挽救的机会，得到回复“浸盆试试”。

于是又找容器、灌水、浸泡，再到第二天早上取出，晚上继续浸盆……惊喜的是，过了几天，新芽就从枯干的枝条上冒了出来，从一星半点，到满盆都抽出嫩芽、长出新叶。

看着“死而复生”的薄荷，内心好像被一股暖流浸润着。那几日的关照、记挂，护住了小薄荷的生机，何尝不是护住了自己心底的那份温柔。

越来越感觉，养植物，其实是在“养人”，养“人的状态”，并且两者是互相影响、互相作用着的。

朋友林小姐也曾是扎扎实实的“植物杀手”，多年前，她在胡同的房子里养了好几大盆植物。按道理讲，都是极好养活的，比如绿箩、天堂鸟、虎皮兰、龟背……然而碰到不太记得把植物挪出去见光的主人，也都接二连三地“阵亡”了。

到我前阵子再去林小姐的家，看到从客厅到阳台，大大小小的植物都被她照顾得生机盎然，再回头看看眼前的这个人，耐心地低着头，做着咖啡、甜点、炒米粉……又怎么不是比过去变得越发温柔了呢。

当我们褪去年少的浮躁，“终于把植物养活”，却好像也在养植物、护它开枝散叶的岁月里，浸润着那个卸下硬壳的心，让它从当初的不安、莽撞，变得稳定、自得。两种生，竟是互相守护的。

又想到了另一个把活物养得极好的朋友，盼盼。

在她小小的茶店里，一揪细细的金银花都能长得极好，一问，却是从路边剪来养着的。

早年间，曾拍过一张她的照片，有时候回头看，依然觉得画面平静美好。天色已暗，屋里亮着暖色的灯光，白色的鸽子站在案上，人正伏案写着点什么，门口还有一条狗守着。

那只鸽子叫小白，是受伤落到盼盼店门口的，她于是把它养了起来，也没找笼子关，就随它在店里扑腾来扑腾去。直到有一天，小白离开了这个小地方。

有时候想，人所谓养物，终究还是把自己抬高了。生灵与生灵之间，或许没有谁养谁的道理。

而越是明白这个道理，就会越懂得其间的分寸——“既来之则安之”，但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护你一程，来日的路总还是要自己走。而似乎，越是这样护生的人，越更明白、懂得如何护得生灵根本的生机。

家中的老祖母，常年喂附近的流浪动物。不过，她的喂养，可能与社会上做流浪动物保护公益的还不太一样。

比如，今天家中吃鱼，清洗完的东西，她会拣一拣，好好地放在远远的墙角边，吃剩的粮食、饭菜也是。你若留心观察，会发现没多一会儿，就有猫儿、鸟儿闻着味儿过来光顾，吃完伸伸懒腰、歇歇脚，又安然自顾自离开。

她也曾照顾过附近的流浪狗，把家中不吃的食物留着，挂在灶头的架子上。狗一来她就取下来，出去喂一点。不过，祖母与狗有“约法两章”的默契——不能进门，不给太多。

有一回，我看小狗们吃得起劲，就多撒了几把饼干给它们，老人家就在边上念，“太多了太多了”。

或许以前不懂得，但如今，似乎比较能够明白祖母的慈悲，明白朋友任鸽子自由的善心。

善护生者，心意或许都在这一点一点的分寸里，而分寸亦从不是凭空而来。

世事之中，来来往往，才得慈悲。

人与物，人与人，如何互动、如何作用，或许本质上都是一种练习，练习如何成为更好的自己。

护一盆植物，观察它抽芽、长叶，手还要伸到泥土里，去触摸水分的湿度，时常挪动让它接受阳光滋养，人在期间便是护出一份温柔的耐心、细心；而护一生灵，也一定不仅仅是供其吃喝拉撒就可谓之慈悲。而是应在护生的过程中，懂得互相尊重，间隔出边界，或许才能真的护住万物之生机。

燕子飞来枕上 | 《护生画集》

所谓护生，实为护心；而所谓护心，亦为护生——护的是自我的生长与生机。

有时候会想，怎样一颗心，才算可贵？

我想，大约是温柔、软和，却又坚韧、笃定。而这，或许就是“护生”之中，所能得到的，最重要的收获与欢喜。

道教常识问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