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稿】如何对中小企业客户财报 “排雷”
文 / 韩廷伟
来源：零壹融资租赁研究中心
相对于大型国企，中小企业数量庞大、行业分散、对融资租赁等新型债权类金融产品的需求更加迫切，是融资租赁行业未来不可忽视的客户群体。一些专注于中小企业客户的融资租赁公司已经成功地在印刷机、数控机床、电子、纺织、建筑业、医药、食品等多个领域进行过大量探索，也取得过较好的业绩。近年来，随着宏观经济进入“新常态”，相关行业出现不同程度的产能过剩，民营资本的投资增速持续下滑，银行也普遍对中小企业惜贷，这一客户群体的风险暴露较过往有所加大。
然而，对当前客户集中度较高的融资租赁公司而言，提高中小客户占比有助于显著降低客户集中度、改善客户结构、分散风险和提高收益，仍然是值得大力开发的客户群体。只不过，需要更好地把握风控尺度，有针对性地做好这一领域客户的风险发现和应对，特别是要在尽职调查中重点关注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
一、财务数据的规范性和真实性问题
出于避税、融资等等原因，一些中小型企业的财务报表往往存在一定的“水份”，如所谓的“三套报表”就是其中的典型现象。中小型企业的“三套报表”，指的是企业提供给税务机关、金融机构和内部管理使用的三套报表是不同的。纳税报表倾向于减少收入、增加成本、降低利润，而提供给金融机构用于融资的报表倾向于扩大收入和利润，降低负债率，只有企业管理者自己内部使用的第三套报表才反映真实情况。因此，融资机构的客户经理往往得到的是“掺水”信息，即使是一些经审计的报告也不完全可信。如果完全相信客户提供的财务报表并据此进行分析和决策，则很容易掉进“坑”里。
那么，如何才能发现财务数据的问题呢？首先可以看利润水平。中小企业的产品、业务往往比较单一，在目前普遍产能过剩的情况下，如果一些非高科技、非垄断的产品显示出20%-30%甚至更高的净利润水平，就非常值得怀疑。再比如，要验证收入真实性，只需要将企业增值税纳税申报表乃至缴税凭证拿来查验即可。一旦发现问题，可以再进一步深入下去，例如用审计的方法，以“账表一致、账账一致、账证一致、账实一致”的验证思路，摘取金额大、占比大、重要性强的科目（如固定资产、应收账款、短期借款、长期借款、其他应收应付款）及其中重要、大额的交易，一路钻取下去，就能基本抓住企业财务真实情况的关键。更有意思的是，实战中不少融资租赁企业针对不同行业客户发展出了“因地制宜”的尽调手段。例如通过电费、人工费来验证销售收入，甚至用印刷机的印数、机床加工小时数、医院病床的使用率等专业指标来交叉验证，效果良好。
事实上，近年来随着中小企业的逐渐成熟，以及各方面监管的完善，中小企业财务数据的水分已有从“简单造假”向“会计政策不规范”过渡的趋势，比如调整折旧政策或计提政策、费用资本化等等。因为中小企业受到的监管较少，会计政策不规范的自由度往往较大，需要耐心甄别。
二、隐性负债问题
隐性负债指的是中小企业实际存在，但却未在其资产负债表的负债科目中记录的债务。为什么要高度关注隐性负债？因为企业的收入、利润下降，应收账款回收期限延长甚至成为呆坏账，虽然是坏事，但都不会导致企业突然死亡。企业最常见的“心肌梗塞”，往往是源于现金流断裂，债务无法偿还。因此，企业真实债务率必然是债权机构最为关注的财务指标，而找到隐性负债是查清真实债务水平的关键。不仅如此，隐性负债往往涉及民间借贷，成本高昂且稳定性很差，给企业的流动性管理带来极大风险，尤其需要重点排查。
查清隐性负债可以从内外两方面入手。从外部，可借助日趋完善的各类公共信息平台、登记系统等。如人行征信系统可反映企业在央行及银监管理的各金融机构的信用获取和履行情况，中登网可反映企业应收账款质押和转让、融资租赁等动产融资情况等等。
更为直接、有效的方式则是从企业的账务信息尽调即内部信息入手。借贷资金金额较大，资金进出和使用很难绕开企业的主要账户，其运行规律也与普通的业务收支迥异。因此，应重点查询企业负债和资产相关科目，特别是银行存款科目。举个具体例子：判断是否存在非常规、大额资本进出的情况可直接查询企业银行存款科目的借方发生额累计，这个数字反应了企业期间收到的总资金数字，如果数倍甚至数十倍于企业营收数字，则显然存在非常规的资金调拨情况，应查询其中大额凭证以判断资金性质，并与其他科目进行交叉验证。
发现企业真实债务情况的方法还有很多，比如对企业不同层级人员的交叉访谈，关注企业大额资产购置的资金来源，以及追踪其他融资的来源和使用情况等等。发现问题不难，难在金融机构的经办人员能否坚持独立思考，保持善于发现问题的敏锐观察力和对问题溯本求源的钻研精神。
三、无序多元化经营问题
多元化经营是企业集团重要的经营战略之一，本身并无对错之分。但中小型企业的多元化往往存在跟风投机、图“快钱”、向完全不相关的方向进行多元化布局等问题。究其原因，主要是由于中小企业的公司治理结构不完善，老板一股独大，家族管理，决策的调查分析不充足，只顾短期利益而忽视长期风险等。
客户企业的多元化，使得尽调人员容易陷入“盲人摸象”的困境，看到的情况只是企业的局部而非整体。如果面对一个庞杂而又高度关联的企业集团，我们只看到其中较为优良的一个部分，作出的判断自然是片面甚至与事实相反的。近年来，银行及其他金融机构开始对企业集团进行整体授信，考察企业更加全面，但很多中小企业相应采取了股权由亲朋或员工代持等手段，形成表面不关联的假象。此外，近年来海外并购不断加速，一些客户对资产进行跨境安排，也使得我们把握整体情况更加困难。
要充分了解客户多元化经营的状况，一方面要积极与客户所在区域、行业的相关机构开展合作，了解情况，另一方面在项目尽调中需认真核查与企业往来频繁、大额，而又不存在合理业务关系的企业，以及存在互相担保等行为的其他企业。对于投资大、资产规模大、负债高、营业收入高以及行业波动比较大的关联企业，要纳入重点调查范围。
四、结语
作者结合十多年融资租赁业务经验，在本文中浅述了中小企业尽调中需要关注的三大问题：财务报表不真实、不规范；存在隐性负债情况；多元化经营信息披露不充分。实际上，中小企业尽职调查还可能面临很多其他问题，例如一些企业进行商业贿赂、存在未披露的业绩对赌行为等等，往往需要“因企制宜”，确定不同的调查重点。准确分析中小企业的风险，不仅需要深厚的知识储备，更需要敏锐的洞察力和丰富的业务经验。
如前所述，从融资租赁公司的角度考虑，中小企业市场潜力巨大，同时也蕴含着较高的风险。融资租赁公司不仅应从战术层面入手提高相关项目经理的经验和技能，还应从经营策略和制度入手，在战略层面控制风险敞口。一是要认真制定和执行行业政策，将中小企业目标客户限定在符合国家产业政策、具有良好发展前景的战略性行业，如信息技术产业、高端装备制造、节能环保等领域中。这些行业的发展前景能给企业带来宝贵的发展机遇，融资租赁公司的风险也相应得到控制。二是要建立和完善风控制度，加大对中小企业租后资产管理的力度。三是要加强中小企业业务团队的建设和培养，做好相关业务经验的积累和传承。
在当前纷繁复杂、变化莫测的市场环境中，并不存在所谓“绝对安全”的目标客户。“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融资租赁从业人员唯有不忘初心、孜孜以求，在每个客户的谈判、调查、审批中精益求精，才能安全驶向胜利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