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专栏 | 张运冰：我的大伯母
我的大伯母
文/ 张运冰 & 图/堆糖
去年8月份，再次见到大伯母，她已两鬓斑白，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留下的皱纹，那双温和的眼睛却依然闪着慈祥的光芒。
伯母生于上世纪60年代，自幼丧母，读到小学四年级就辍学在家。即使家里有父亲和其他年长兄弟姐妹照拂，但那年月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该是怎样度过？在家里地位也难免会低人一等。伯母从十几岁开始就承担起家事，那些又脏又累的活，她都干过，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在娘家度过自己平淡的少年生活。
伯母原本以为等自己成人后，嫁到婆家日子会好过些，谁料到大伯出生在一个错综复杂的家庭。 关于我家里的故事，是我15岁那年无意间听村里人提起过，原来祖父和祖母是重组家庭（二婚）。
祖母的前夫当年因意外身亡，就这样年轻的寡妇携带着两个幼女进入我们张家还给一个不到五岁的男孩（我的大伯父）当后娘，后来生育了两子（父亲和二伯父）。关于自己对祖母的记忆就是黄土地里那堆坟头，抽屉里那张泛黄的照片。我没出生时，祖母因病去世，便由外婆一手把我带大。
伯母和伯父成家之后，伯父为了生活常年在外奔波，家里大小之事自然交给伯母来打理。年轻的她，该如何用自己羸弱的肩膀扛起家里所有事情呢？在上世纪80年代西北农村每个家庭物质都很匮乏，像我们这个特殊的家庭不时会有各种争吵声，而伯母她作为家里的长媳妇，自然是什么事都以大局为重 ，至于委屈、 泪水与心酸，这些只能往自己肚里咽，无法向他人诉说，一旦诉说会招惹不必要的是非。就这样，她为这个家无怨无悔地付出不求回报，日复一日，一晃就是四十年。
即使伯母用自己质朴的行动与真诚关爱着家里每个人，我的祖母对这个名义上的长媳妇万般挑剔，可以说到了鸡蛋里挑骨头那种地步。因为她害怕祖父把所有关爱给了大伯，害怕祖父弃她们母子几个不顾，万一和大伯一条心了，她该何去何从呢？但不管祖母跟祖父如何吵闹，祖父总是沉默不语，知道她身子骨不好，不跟她计较，她自个闹够了也就停下来。
由此祖母把心中所有的不满和怨气发泄到伯母身上，不管她对伯母如何辱骂，伯母都不卑不亢以微笑回应。每当外人问起伯母和祖母相处如何，伯母简单回答：挺好的。在伯母眼里祖母她是长辈，晚辈只有顺从就是了。族人说过祖母好人是好人，就是嘴不饶人，爱干净，心里藏不住事，干任何事情风风火火，性格特要强，遗憾的是经历过两次婚姻的她身体不好，神经有些错乱，这一切让我体会到当年在这个家庭生活的每一个人都是不易的。你的孩子，她的孩子，难免会发生矛盾，是非对错难以说清，常常是造化弄人。
时间点滴如水，到了1990年祖母病危，伯母侍奉左右。弥留之际的祖母终于肯柔声细语和伯母交谈，或许是被感化，或许是从心里真正接受了这个儿媳妇。
少时，父母忙于工作，无暇顾及我，我逐渐养成了随心所欲的性格，总认为有钱可以解决一切，其他的不关心。傲慢、肆意妄为、无礼、目中无人这些是我少年时代的标签。伯母见我这副模样就耐心告诉我，做人做事应该是怎样的，比如写字要抬头挺胸，女孩就得有个女孩样，不然长大了如何是好呢？当时我听到这些话，心里满是不服气，对她说了很多伤人的话， 此事把伯母气得三天未吃饭。母亲深夜在地里浇麦田，她拿着手电筒去地里陪伴母亲，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我。
然而16岁那年，父母离异，我跟随母亲生活，家中的变故，让一向骄傲的我深受打击，从此对父亲那边亲人(包括我的伯母)以冷漠方式对待，不管那边的人如何关注与亲近我，都表示出疏离感。在一次家族聚餐，我和伯母坐在一桌，她知道我右手不便，依旧像小时候一样给我夹菜并说着温馨的话语。我心里的隔阂慢慢褪去，又重新一步步靠近他们。近两年的社会实践，我看到过许多的悲欢离合，酸甜苦辣之事，愈发觉得昔日伯母对我说过的话多么重要。或许你会问她为何对我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侄女，如此上心，更何况我是一个肢体残疾的女孩，农村人老喜欢讲某某心性如何，但是伯母不在乎别人怎么样对待她，她只在乎她的身份——她是我的大伯母，或许有义务，责任，教导我吧！
某天晚上我和伯母微信聊天，我很歉意地对她说：大娘对不起，少年的我因为无知，有冒犯您的地方，请原谅。随后她慈祥地回答：你没有对不起我，看到你如今很懂事，我打心眼里高兴。然而伯母并不知道我那句对不起也是替过世的祖母说的。
依然记得我13岁那年意外走丢，伯母心急如焚，一条街连着一条街寻找我的身影。2020年春节，因疫情待在家的我开始焦虑不安，更有几分恐惧在心里蔓延。伯母轻声细语对我说：别怕。 或许亲人之间真正的关系，大多如此。吵架的时候，谁也可以不理谁。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候，真正愿意出力的也不会是别人，而是你的这些亲人。
如今伯母已步入晚年，但她那份宽容与善良之心，不管到何时都照亮着我们。真心祝愿我最敬爱的伯母在今后生活中平安喜乐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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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张运冰，曾用笔名陌上阳光，实名张倩男。祖籍孔孟之乡，1997年人，生于西安阎良航空之城。虽患徐动型脑瘫，但自强自立。初中毕业，从小喜欢文字，至今笔耕不辍。目前在网上自学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香落尘外》今日头条小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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