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乌盟人扒火车前往临河买白面
〓 第 1413 期 〓
文|王万荣 编辑|王成海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也就是一九八九年的暑假里,乌盟大部分地区许多农村的乡亲们都去包头市、临河等地买白面,因为那一年本地遭了特大旱灾,为度荒年,为了活命,人们不得不自救。
这一年,春季,久旱无雨,农田大部分荒芜。只是春播小麦看上去还能有点儿收成,眼看着就是一个灾年。
入夏以来,也是滴雨未降。
这时候,村里有的乡亲从集宁走亲戚回来,告诉村里的人们,集宁火车站到处都是去包头,去临河买面的人们。其中,有的人从火车货车车厢内到了站,就下来。每个人至少要带回三五袋子白面,每个袋子重伍拾斤。也还有继续爬上火车货车去包头或临河买面的人们。
看吧,整个火车站,到处都是下车或正在爬车的人们。据说,政府是允许人们爬车买面度饥荒的。
知道了这个消息后,村里的乡亲们约定了几十个人准备去包头或者临河市买白面以度饥荒度灾年,还有我们学校的几位老师,也约定好了。到了段家村集中乘客车。人们都提前到了段家村,人到齐后,我们就乘上大巴客车前往集宁去了。
一路上,有几个翻“红黑板”的人在客车上摆开摊子,翻起红黑板来。车内还有几个同伙,唆使怂恿乘客参与翻红黑板活动。
一开始,那伙翻红黑板的人,故意输给他们的同伙。用以诱惑、诱骗车内乘客参与这项赌博活动。我们一行人,有几个人参与了车厢内的赌博活动。由于车内乘客之多,我也看不见,也不知道谁参与了翻红黑板的赌博活动。
等到到了集宁火车站后,我们随着爬车的人群,一起爬上了火车货车。货车车厢内装载着散装的红色粉沫子,据说是铁粉。人们坐在车厢里,鼻孔、耳孔充斥着红色铁粉沫。
坐货车车厢的,男女都有。据说,人们坐车大小便,就得在车厢里。可是女士们,害羞,把屁股转到车厢外,列车一咯噔,就把人闪下去了。听说,摔死的女士大大有人在。因此,我们所乘货车内的一些上了年纪的男士们在车厢内宣布:无论男女,大小便前,提前声明,让其他人闭上眼睛。等到大小便完了,就告知人们,再睁眼不迟!正因为如此,我们所乘货车内的难友们,没有发生安全事故。
一路上,我们放眼望去,欣赏着,领略着阴山山脉的风光。阴山山脉连绵起伏,气势磅礴,十分壮观……
一路上,小雨不断,幸亏我们都带了大塑料布,可以遮雨避风寒。
一路颠簸,来到了包头市阿吉拉车站。下车后,正准备到市区市场购买白面。突然间,有几个人却说,他们带着的钱输了一部分。包头的白面贵,钱不够了,听说临河的白面便宜,不如去临河。没办法,既然相跟着出来买面,索性就去临河吧。
商定好以后,我们就在车站寻找开往临河的货车。上了货车,发现车厢内装着散装的绿色的粉沫。一问才知道是铜粉。
红粉铜粉身内耳内鼻孔内都有啦。有的人戏说,咱们可发大财啦,浑身都是铜和铁哪!
虽然是戏说,但那红绿粉沫,回家后,好几个月以后,身上才慢慢地退去……
一路风餐露宿,吃着自家带的干粮——白面烙得糒子,饮着大塑料卡子带得凉水。当年自己正年轻,也不觉得苦和累,吃着冷糒子,喝着生凉水,有时还被雨淋,但肚子不难受,身子不寒冷。如今想来,年轻多好哇!
等到到了临河市车站,下了车,我们就到面馆一人喝了一大碗面,肚子身子都暖和了。大家都说,临河的面就是筋道,好吃,又便宜。
吃罢饭后,正值中午,我们看到了街市上琳琅满目水淋淋的大西瓜,一问货摊老板,人家说,五毛钱一个,足有十几斤。于是我们每两个人买一个,让摊位老板切好,一行人就吸唆吞咬着大吃起来。
吃罢西瓜,就向老板打问卖白面的商铺。摊位老板热情地告诉,指点了几家商铺。于是我们就沿街寻找铺面,看货问价。最后决定在一家较大的姓任的铺面内购买白面。有买三袋子的,也有买五袋子的。我只买了三袋子,因为临走时,知道自家包产田里的小麦丰收在望。那是一块压青地,小麦长势还可以。五六亩地,估计能打个千数来斤,所以就没多购买。
购买完毕,我们让老板给找了几辆驴拉小胶车,帮我们送到火车站。为了少花运费,一路上,我们就与一位小胶车老板唠嗑,得知车老板单身,想娶个老伴儿。我们中几个岁数较大的,能说会道的,一商量,决定下次来,给小车老板带一个寡妇来。并且告诉小车老板说,这个寡妇无儿无女,人又漂亮,心地善良,正适合小车老板。小车老板听了以后,高兴地合不拢嘴。
送到车站后,小胶车老板只收了我们两元钱。我们一共四个人,每人只花了五毛钱。
后来我们谁也没去第二次。可怜老人家,上了当,仍然在憨等。想起来,总觉得有点儿愧疚,对不住那位赶小胶车的老人家!
我们几个人和另外十几个人,一同上了返往包头的货车。这一次,人可没有塑料布可遮风挡雨啦。塑料布都用来苫盖白面袋子啦,只能委曲(屈)人啦。也好,回来的路上一直没有下一滴雨。就是到达了包头阿吉拉车站,再上开往集宁的货车,一路上也没遭雨淋。碰巧,这两趟车都拉得是箱装货物,没有什么红粉呀绿粉的。人还可以坐在货箱子上,夜间还能躺歇一会儿,人还没有来时受罪。快到集宁了,听车厢内别的地方的人说,集宁车站这几天挺混乱,抢东西,抢白面袋子的人不少。于是,我们从段家村一起上车的几十个人,就自由分组组合。人家身强力壮而又年轻有力的人,组成了两个组。就剩下我和那几个胆小、体弱、年纪大的被迫抱团。
我带着剩下的这些人,一块进站出站,我说:别怕!只要大家听我指挥,保证你们的白面袋子和人都能安全顺利地回家!这些人都高兴地说道:“王老师,你安排,你指挥,我们绝对都听你的!"
到了火车站,我就指挥车上留三个软弱者和老人,往下递白面袋子;地面上几个年轻的接白面袋子。我在地上紧盯着白面袋子,防止抢贼盗取。白面袋子下完后,一清点正好三十二袋子。我又让大家把自己的名字用油笔清楚地写上。大家写好后,我先让一个年轻后生小凿子到车站外,找一挂四轮车,到站台外不远处等候。当时人们都是雇用四轮车往回运送白面袋子,并把买面的人们也搬在车斗子上送回家去的。不大一会儿,小凿子温玉成回来了,他说四轮车已经找好了,正是咱们村的,专门给人们拉运东西挣钱。
于是,我就让他们六人每人扛上一袋子白面,送往四轮车上。然后让那位年岁大而且体弱的杨三叔,到了四轮车跟前与四轮车司机一起看车。其余的人返回来再扛运,我独自一人守着剩余的白面袋子。他们又跑了几趟,最后一趟,正好我也扛上一袋就扛完了。
我们走着走着,突然一个三十多岁的陌生人挡住了贾老师的去路,硬说贾老师扛走了他的白面袋子。我就赶上前去问他:“你说他扛了你的袋子,你有何证据?袋子上写得是谁的名字?"听到了我的连声追问,那家伙一看白面袋子上真有名字:王万荣。慌忙说了一声:“对不起,弄错了!”他没有通报姓名,就一溜烟儿地逃跑了。几个后生硬说要去追赶,我却制止住了:“没被抢走就阿弥陀佛了!别找麻烦,出门在外的,逃寇不可追啊!"
终于扛运完了。三十二袋白面全部上车了,大家长长吁了一口气。司机说,大伙先抽烟,再等等丑孩子他们。于是大家就有说有笑地抽起烟,唠起嗑来。
一直等到阳婆落山了,也没等见丑孩子他们。等到掌灯时分,正是集宁山城华灯初上的时候,丑孩子他们才派过来几个人,说让我们派几个年轻人去帮忙看着点儿白面袋子,以防被盗抢。我让杨三叔和司机留守看护,我领着我们组的五个人,跟随他们几个人,一起去扛白面袋子。在我们众人的帮助下,终于扛运完了。最后一清点,他们这一组却丢了两袋子白面。一问,才知道,原来,货车到站,他们把白面袋子放下来,放在一块。就一起去车站周围的饭店吃饭,喝酒去了。到了饭店,在店内能看到白面袋子。他们又问了饭店老板,丢了丢不了?饭店老板说:“没事。"于是他们就安心地喝酒,并且等着吃面。等到他们喝完酒,吃罢饭,出来一清点,却短了两袋子白面。不知几时就被贼人偷走了。他们找了半天,一无所获,无功而返。
他们这一组是七八个棒小伙子,但群龙无首,没有安排布置岗哨的,能不丢东西吗?后来他们当中有人说,咱们别看年轻体壮,还不如王老师带的老弱团队呢!
半夜时分,伴随着四轮车的隆隆轰鸣声,我们终于坐着四轮车,长途劳顿,满载而归。一路的颠簸,倒也不觉得怎么累。
回到村里,沿家挨户送。由近及远,一直送到最后,方到我家。这是我向司机要求的。放下面袋子,付了运费,我让司机进家吃饭喝酒,司机却说不饿。他说还忙着回家休息,第二天早早地还上集宁拉运输挣钱呢。
我进屋后,妇人把酒菜饭都端上了炕桌。我喝了两盅酒,吃过了午夜饭,就休息了。可是,我翻来复去睡不着,我在想:今天如果袋子上不写名字,那袋子白面就会被恶人抢夺而去,幸亏我动了脑子,才避免了一场劫难!而丑孩子他们那一组年轻人既不吃苦,又忍不了饥饿,再加上群龙无首,防范不严密,导致被窃贼钻了空子,这也难怪啊,也不足为奇呀!
如今想起来,团结就是力量!那么要团结,就得有人去组织,只有组织起来了,才能团结。团结起来了,就是力量,就能战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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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王万荣,兴和县赛乌素镇小学退休教师。1978年参加工作,2016年退休。爱好文学,有时写些散文、打油诗、小说之类的东西自娱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