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12日我在成都——一个华州人经历的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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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2 我在成都

作者 宋朝峰

进入五月,成都的空气依旧湿润,在这座节奏不是很快的城市,我的工作与生活一成不变的忙碌而浑浊。长久的上班巡店与下班后无聊的应酬,这种表面上的充实,丝毫不能掩盖我内心的迷茫和不安。

作者工作的火锅店 自网络

5·12那天,原计划去的都江堰看“鱼嘴”,早上睁开惺忪的双眼一看表,已经上午十点多了,只好放弃。在八宝街家乐福溜达一圈后,我和妻子决定,回家继续睡觉,以弥补长期以来的睡眠不足。
电视还开着,妻子已经进入似睡非醒的状态,我正斜靠在床头,低头看着手机里的新闻。就在这时,床轻微的晃动了几下。我们所谓的床,其实只是一张厚厚的席梦思床垫,没有任何支撑,直接铺在地板上。在床摇晃的瞬间,妻子猛然睁开了眼睛,“你在干嘛?”妻子质问我。“地震了!”我只是轻描淡写地顺口应了一句。几乎在我说话的同时,整个房间开始晃动起来。“快跑”,妻子比我反应更快,她原本穿着睡衣躺在床上,意识到真的发生地震后,她迅速爬起来向门外冲去。而反应迟钝的我慌忙蹬上裤子后,没来得及穿鞋就跟在妻子身后往外冲。
我们住在这栋老单元楼的五层,顺着楼梯往下跑的过程中,整栋楼在剧烈的摇晃。当我们跑到三楼时,我手扶的楼梯扶手与墙壁已经抓不住了,我和妻子的身体失去自身控制。楼梯里看不到其他人,在墙壁和扶手的左撞右击下,我似乎感觉到楼要塌了。从地下发出的巨大轰鸣声萦绕在整个空间里,一股绝望的念头随即填满了我的大脑。当时我心里一万个不甘心:我为成都奉献了我一生中最巅峰的工作状态,而成都却要终止我的生命,我的尸骨应该埋在那个叫做沙圪塔的北安地里,而不应被撕碎在他乡的废墟中。我承认我不够坚强。在恐惧绝望的时候,我想依靠的,依然是被不理解的人所耻笑的那个不算富饶的故乡。我的不甘和怨恨并不能阻止地震的发生,此刻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往楼下跑。
在快下完二楼的时候,偶尔有上方的墙皮落下来掉在脚下。这时候,已经感觉不到楼在摇晃,最强烈的是身体出现的反应,头晕气短,想大跨步却迈不开。幸运的是,这栋老楼最终没有倒下。穿着睡衣的妻子和光脚的我一前一后终于跑到了一楼。在冲出一楼的那一瞬间,我耳朵里充斥的是从地下发出的愈发清晰的轰鸣声,这种轰鸣从南向北,或从东向西。我说不清声音的具体走向,只是感觉像是大地发出的怒吼。这种声音比站在地铁轨道上方的感受更显得有力,没有刺耳的尖叫,却回荡无穷。
随着这种声音渐渐消失,最强的震波也过去了。在我和妻子向距离老楼不远的宽阔地带跑去时,靠近头顶的各种线缆在相互纠缠下摆动着,发出啪啪啪。。。的响声。
走到八宝街的时候,放眼望去,左右双车道变成了望不到边的停车场,人们驻足在人行道上显得不知所措。八宝街处于成都市区中心位置,东与人民中路相接,整条街商厦林立,美食轻易可寻。从当时八宝街的状况,可以想象整个成都的景象。这时候,我不再像地震刚发生时那般恐怖和绝望,最想做的是给远在华州的父母和妹妹报声平安。地震发生后,成都的手机信号已处于瘫痪状态,我只好作罢。
我的思路转入正常后,不由想起寄放在17楼办公室门口的电动车。由于没考驾照,电动车是我不可或缺的出行工具。在去往不远的办公室的路上,我遇到了公司丁总。丁总主管前厅,与我分工合作,朝夕相处。原计划今天召集11家店经理与厨师长在公司办公室开会,后改为经理开会。此刻的丁总依旧惊魂未散:“老宋,我还能见到你,你知不知道从17楼跑下来是什么感觉,我们都快虚脱了。”听老丁讲,办公室当时晃的特别厉害,电脑、文件、饮水机全掉在地上,我的电动车也没能幸免,咣当一声摔倒在走廊里。地震发生后,电梯停用,老丁带领经理们从楼梯往楼下冲刺。期间楼左右晃动比较厉害,有人摔倒,有人跑着跑着腿不听使唤。满头大汗的老丁不时停下来,或搀扶,或给予鼓励。听老丁讲起从17楼逃生的经历,我才感到自己算幸运了。
到了晚上,青龙巷华协影城不远的空地上,挤满了打地铺的人。这时候,手机信号恢复了。与家里通话后才知道,母亲在得知四川发生地震后,一直在给我不停地打电话。
十年后,重拾这些零碎的成都记忆,我依然有当年地震时心跳加速的感觉。成都,一座我内心难以割舍的城市,一座成就了我人生至今事业最为辉煌的城市。如果有机会,我想再次近距离触摸它,尝一串路边的烧烤,抿一口醇香的青梅,走一走那散满雨滴的林荫路。
原文来源:作者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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