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周末特刊】崔启昌:【坡野,四季花香】(散文)
作者:崔启昌
村北柿子林挂出橙色灯盏,时序已近立冬了。
“吱扭”一声,老朱一如往常出院锁门,佝偻着身子迈步穿过屋后的柿子林,迎着缭绕晨雾向高处的林地走去。
三十多岁时,老朱如狼似虎,身板挺的倍儿直,海魂衫一穿,乖乖,那身段好看着呢。临近古稀,岁月催人老,老朱每每抽完一锅子旱烟,也如常人长吁短叹:唉!人,得服老哟!
乡下,啥活儿好汉子不稀干赖汉子干不了?有道是:看坡。务农,老朱好汉一条,耕种收打,拿的起、放的下,却被村里委以“看坡”大任。大包干开了头,身板倍儿直的老朱便披挂上阵了。除了雨雪天,老朱都是天放亮就搁了碗筷,出门绕着村里的山场、林地、沟湾、畦田转悠,晌午常啃自带的干粮,逢年节,吃两顿,过晌早那么一点点工夫回家,跟老婆、孩子团圆,顺便抿两盅。
老朱记不准身子骨是啥时候焉的,近四十年,不疼不痒,反正身板再怎么挺,年轻时穿海魂衫时的情景只剩回忆了。
老朱乐观,乐意跟晚辈打哈哈。“侄子,电视上常絮叨‘工匠’,你说说,大伯看坡四十年算不算是工匠?”
侄子也在村里种地,空闲还舞文弄墨。有年他写打油诗夸大伯干活“执着”。老朱不懂啥叫执着,闷在脑袋里多年答案不解。
“工匠”?啥意思?这回轮到侄子答话了。抓耳挠腮,侄子早年攒的“文化水”早在庄稼地里熬干了。摇头,还是摇头。
“还有文化呢,啥是工匠都不懂。”“不比大伯,连执着都解不开。”爷俩儿嘻嘻哈哈老少不分,揭短逗趣恣恣悠悠。
村里老槐树上拴着两对大喇叭,隔三差五,东西南北四向的村人后晌吃饭时都能听到喇叭里传出的动静。老朱嗓门宏亮,常吆喝看坡的重要性,还喊谁家的羊,谁家的猪、鸡、鸭、鹅啃了谁家的麦苗和青菜,谁家的树枝、秸杆被谁谁顺手砍了、割了、拿了,末了,还检讨自己责任心如何如何不强,下步定会注意啥的,每回都喋喋不休个把钟头。这些年,老朱声音有些沙哑,但村人听的仔细。他说:“看好咱的山水林田,子孙就有金山银山了。”侄子听了,又写打油诗,夸大伯跟形势,话表达的好极了。
公正,这个词送给老朱合适。乍看坡那几年,自己的爹、二弟,还有本村七、八个亲戚因坏过爱山护林规矩落在他手上,写检讨、交罚款,大喇叭上指名道姓他一视同仁,半点情面不讲。后来,村里类似事少了、没了,巷子里往常的挖苦话儿,甚至指桑骂槐啥的不知不觉也都随风去了。
儿女成家后,老朱和老伴照例住在村后的老屋里。地里、园里活多,忙时,老朱招呼邻居帮忙,他割肉买酒还情,自己却沿着习惯的走向看他的坡、履他的职。而报酬不变,每争还是拿村委委员的一半多一点儿。
身子愈加佝偻,走路时不时地腿不跟脚了。“过了冬,春阳暖和了就交班。”老朱觉得,看坡这个好汉子不稀干赖汉子干不了的营生,自己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班得找个好汉子接。”其实,暮春柿树坐里的当口,老朱就有了心思。主张选个好人干,他说自己有两个意思:一来传承村人养成的喜山爱坡传统;二来不担心自己看坡认真的好评“咔嚓”一声给毁了。
霜降刚过,村里给老朱回话说,班让他侄子接。已是中年的侄子爽快,村里话还没怎么谈呢,他倒先应了。
临近立冬,天由凉变冷。老朱这天看坡回来,见侄子立在夕阳中正等自己。“天寒,明日这班我就接了吧!”爷俩儿这回没打哈哈。老朱转头时,夕阳照到脸上,侄媳妇说,看到大伯眼里有泪光哩!
老朱擦了眼,回头对侄子道:“只要肯干,坡野里四季都有花香。”
侄子还在纳闷大伯的学问长进,老朱遂又随上一句:“是早年你写给我打油诗里的话,这回,我当礼物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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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启昌:笔名铁山、西崖,青岛人,中共党员。现居青岛市黄岛区。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青年作家协会会员、青岛市作家协会会员、青岛市黄岛区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青岛市黄岛区网络作家协会副主席。注重散文、杂文、随笔、报告文学等体裁的文学作品创作,90余万字的文学作品发表在地(市)级以上国内外公开发行的报纸和文学期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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