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女人(33):把好汉史进送进东平府大牢的李瑞兰
为确立梁山一把手,宋江和卢俊义抓阄攻打东平府和东昌府,首先打下的是梁山之主。结果是宋江攻打东平府,他亲自带领了一万马步军兵到达距离东平城四十里的安山镇扎下营寨。鉴于东平府兵马都监双枪将董平有万夫不当之勇,宋江恐部下受损,决计先礼后兵,派遣郁保四、王定六进城劝降。不久,郁王二人遍体鳞伤地跑回营寨,向宋江哭诉说,董平蔑视我们水泊梁山,把我俩打了一顿赶出城来。宋江闻言大怒,发誓要把东平府夷为平地。
这时,九纹龙史进起身说道:"小弟旧在东平府时,与院子里一个娼妓有交,唤做李瑞兰,往来情熟。我如今多将些金银,潜地入城,借她家里安歇。约时定日,哥哥可打城池。只待董平出来交战,我便爬去更鼓楼上放起火来。里应外合,可成大事。"
宋江大喜,遂命史进前往东平府。
史进转入城中,径到西瓦子李瑞兰家。
那李瑞兰生得窕窈风流,头上珠翠摇摇,身上裙裾飘飘。有诗为证:
万种风流不可当,梨花带雨玉生香。翠禽啼醒罗浮梦,疑是梅花靓晓妆。
李瑞兰见了史进,大吃一惊,忙领他上了青楼,问道:
"一向如何不见你头影?听得你在梁山泊做了大王,官司出榜捉你。这两日街上乱哄哄地,说宋江要来打城借粮,你如何却到这里?"
史进说:"我实不瞒你说,我如今在梁山泊做了头领,不曾有功。如今哥哥要来打城借粮,我把你家备细说了。我如今特地来做细作。有一包金银相送与你,切不可走漏了消息。明日事完,一发带你一家上山快活。"
李瑞兰口里应着,收了金银,安排些酒肉招待史进。
李瑞兰惴惴不安地瞅个空子下楼来与大娘商量:"他往常做客时,是个好人,在我家出入不妨。如今他做了歹人,倘或事发,不是耍处。"大伯说道:"梁山泊宋江这伙好汉,不是好惹的。但打城池,无有不破。若还出了言语,他们有日打破城子入来,和我们不干罢!"
虔婆便骂道:"老蠢物,你省得甚么人事!自古道:'蜂刺人怀,解衣去赶。'天下通例,自首者即免本罪。你快去东平府里首告,拿了他去,省得日后负累不好!"大伯道:"他把许多金银与我家,不与他担些干系,买我们做甚么?"
老虔婆骂道:"老畜生!你这般说,却似放屁!我这行院人家,坑陷了千千万万的人,岂争他一个!你若不去首告,我亲自去衙前叫屈,和你也说在里面!"大伯道:"你不要性发,且叫女儿款住他,休得打草惊蛇,吃他走了。待我去报与做公的,先来拿了,却去首官。"
李瑞兰上得楼来,史进见她面色红白不定,便问道:"你家莫不有甚事,这般失惊打怪?"
李瑞兰说:"却才上胡梯,踏了个空,争些儿跌了一跤,因此心慌缭乱。"史进也不相疑,当下与李瑞兰相叙离别之情。只不过一会儿,只听楼梯边人声嘈杂,十几个人奔上楼来,史进猝不及防,被按倒捆绑了,押到东平府衙,拷问了一番后,给押进了死囚大牢。
李瑞兰家住东平城内西瓦子,瓦子就是妓院。李瑞兰身为卖笑的娼妓,她的是非标准免不了受到种种局限。她以为史进原先是好人,如今做了强盗,是戴罪之身,而她私藏罪犯也是不妥,因而十分矛盾,手足无措,下楼来与虔婆商量。虔婆又极力撺掇着去告官,老头子怕得罪了梁山好汉,那虔婆还威胁说连他也一起告发,吓得老头子也没了主意,忙不迭地告到了衙门。假使没有虔婆,或是虔婆默许留下史进,看在旧情未了和史进相赠的一大包金银的份上,也许就没有告官一出了。痴情的妓女古来有之,如杜十娘、敫桂英、苏三等,但李瑞兰却不属这一类女子。用虔婆的话说:"我这行院人家,坑陷了千千万万的人,岂争他一个?"李瑞兰整日里送往迎来,把史进只当做诸多嫖客中的一个,更不用说当了强盗的嫖客了。
可叹青楼伎俩多,粉头毕竟护虔婆。早知暗里施奸计,错用黄金买笑歌。只可惜梁山泊这金银也不是容易拿的。再者说了,假若李瑞兰是史进的结发妻子,即便史进上了梁山,她也决不会去告官的。梁山大寨仅有名有姓的头领就一百单八名,除去阎婆惜、贾氏这几个有数的淫妇,还有谁舍得将自己的亲夫送上公堂?君不见梁山每次招贤纳士或打了胜仗之后,都在山寨大兴土木,修房盖屋,均是为头领和军士们安排住宿和安置家眷之用。现在梁山山后的后集村当年就叫做"后寨",是专供起义军安排家眷的地场。
宋江率兵打东平,史进建议里应外合的想法不谓不好,只是把砝码全押在李瑞兰身上,以为李瑞兰和他一般恋,还提出事成之后搬她全家上山快活,这就想得太简单了。常言道:"心静如水,见微知著。"只有心中清净,才能细致地观察到事物的本质,心绪不平则会视听不明,直到李瑞兰带来了人他才如梦方醒。
及到史进进入东平府后,宋江大概细想也有不妥,就修书给吴用,把事情说了。吴用看了宋公明来书,大惊,连夜从东昌府来到安山镇见宋江,说道:"兄长欠些主张。若吴某在此,决不教去。从来娼妓之家,迎新送旧,陷了多少好人。更兼水性无定,总有恩情,也难出虔婆之手。此人今去,必然吃亏!"于是赶紧派顾大嫂进城探听消息,设计攻打东平府。可见,史进的"误陷东平府",宋江也是有责任的。
李瑞兰得罪了梁山好汉,就难逃身首异处的可悲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