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父女成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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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俊霞
公众号:齐鲁海风(ID:haishangfeng2016)
父母来我家小住,我特地向单位请了两天假,陪他们四处走走。我和父亲都喜欢玩,那天晚上,我陪父亲到新开发的风景区散步,景区里有一座人工湖,湖四周都是钓鱼爱好者。
父亲一见到钓鱼的就迈不动脚步,他驻足观赏,和钓友交流钓鱼的心得,我在一旁等候,直到钓友收拾装备回家,我和父亲才离开。
父母在身边的日子,我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每天都能吃上父亲烧的菜,每餐都能陪父亲小酌两杯。
家里白酒、红酒、黄酒都准备了一些,不多,但绝对够父亲喝的。
看得眼花缭乱,忍不住揶揄我:“你怎么不把酒厂搬回家?”
我笑着说:“你喜欢喝哪种,我从超市搬一箱回家。”
弹指一挥三十载,我和父亲的角色就转换了,曾经他陪我长大,如今我陪他变老。
当我还是一个小婴儿的时候,父亲成天抱着我,疏于劳作。
祖母让父亲跟祖父去地里干活,父亲皱眉说:“没人看孩子。”祖母伸出双手说:“给我吧,我给看着。”父亲抱着我躲过祖母:“你不会带孩子。”
祖母带孩子往往是扔在院子里,她忙她的,我玩我的。
有一次,还不会走路的我从院子里爬到大马路上,差点被过往的车辆碾压。从那以后,父亲再也不肯把我交给祖母照看。
我打小心就野,喜欢听广播、看电视、看电影。上世纪80年代初,农村文娱活动贫乏,电视只有乡政府大院和养老院等机关单位有,露天电影半年放一次,唯有在家里备一台收音机。
一台半导体收音机要花掉不少钱,父亲从来不心疼,为了满足女儿的求知欲,他舍得这笔巨额投资。
孩童时,我体质羸弱,一年总有一两个月躺在病床上,由此导致情绪喜怒无常,发脾气的时候经常摔收音机。
我负责搞破坏,父亲负责搞维修,实在修不好,父亲就另买一台给我解闷。
我是听着中央台的小喇叭,听着杨家将、岳飞传、三国演义、水浒传等评书长大的。
父亲有位朋友是说书艺人,他请那位伯伯到我们那儿说书,我坐在最前排,零距离接触说书人,边看边听,那叫一个如痴如醉!
儿时,经常有外地的剧团到家乡演出。当时,父亲在剧团帮忙,傍晚时分,我放了学就跑去剧团,父亲给我买来小笼包,等我吃饱喝足,就安排我坐在后台上看戏。
我最喜欢看的是《卷席筒》,总觉得那张席子很神奇。说实话,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哪儿看得懂老戏?不过是图个喜庆热闹。
学生时代的我桀骜不驯,性格叛逆,德智体美劳,除了功课好,其他方面一般般,这让父亲在我的教育上费尽心思。
我在学校里惹是生非,经常跟五大三粗的男生打架,班主任屡次上门家访。父亲意识到我这棵小树除了学习成绩优异,浑身上下已经长满了枝杈,必须地修剪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淘来发黄的弟子规、三字经等国学挂图,挂在墙上,每天早晨给我普及思想品德教育,浑身上下长满反骨的我哪儿肯好好配合,没几天的工夫就提出抗议。
我在文学方面有些天赋,小学三年级开始,每天写日记,小学五年级开始,在少年刊物发表文章。
父亲起初是欢喜的,慢慢地便有了担忧。我锁在抽屉里的日记,他悄悄地打开,我收到的天南地北的笔友的来信,他偷偷地查看。
父亲如此严防死守,还是没能阻止我早恋。
我读五年级时,喜欢上班里的一个男生,一直读到初中,两人都形影不离。每天晚自习后,那男生总会跟在我一米远的地方送我回家,父亲见了一次就了然于胸。
晚上放学,父亲站在院子门口迎着我,那副威严的样子,十个小男生都会吓跑的,那男生再也不敢偷偷跟着我。
班主任老师上门家访,说我可能早恋了,让家长重视起来。父亲坚持认为我和那男生就是谈得来的好朋友,顺其自然地发展就好,不必大惊小怪。
在女儿的早恋上,堵不如疏,这虽是一步险棋,却证明了父亲的大智若愚。
汪曾祺说:没大没小的父子关系,才是最好的家庭教育。
从小到大,我和父亲的相处一直没大没小,我们谈论时事,交流观点,争地脸红脖子粗,他尊重我的兴趣爱好,尊重我在学业和事业上所做的每一个选择。他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但在我的心中,他是个合格的称职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