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 住宿
女儿,高一,住宿。
家与学校多远?十几分钟车程。六个红绿灯。而已。
女儿不是主动住宿,是她爸和我的意思。我是没出息的,女儿一个小表情,二句不情愿,我就会土崩瓦解。她爸坚决。我努力的自我说服把利害关系拉到三年、五年、十年后。她总是要住宿,要离开的,高中住宿算是个缓冲。
女儿住宿了。我各种准备,各种叮嘱,又极力把各种"放心不下"压在心里。心虚的对老大不情愿的女儿:说不定住宿很有趣呢?
丢下女儿,走了。心里五味杂陈。车窗外的风暴与往常不一样了。
晚上电话女儿,电话一直占线中。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终于通了,电话尽是奔来跑去的忙乱声。女儿急喘得问了句:妈!什么事?快说!我洗澡来不及了!要熄灯了。我愣住了,不知要说啥:没事,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挂了电话,我悠悠的对她爸说:孩子好忙啊!
她爸说:总要适应的。大家都这样。
想想也是,宽了心。睡了,但睡不着。
天天打电话是不适合的。让孩子觉出我们的焦虑,她也容易出生情绪来。三天一个,而每次女儿那头都在进行着时间争夺战。女儿总说来不及。她性急,动作又慢(这两点一结合,一定很麻烦吧)。教室在四楼,宿舍在四楼,中间路程五百米左右。下晚自习到熄灯只半小时,六个姑娘都要洗澡,洗头,洗衣服。将那么多的事塞进这半小时里,时间都要撑胀了。后来,每次电话我也习惯急速的说上几句重要的或无关紧要的话。匆匆挂掉。
隐隐的舍不得,慢慢的漫出来。
开始女儿电话里总说:妈妈,让我回家吧,我要回家,作业来不及啊。我看到走读生可以回家继续刷题,很羡慕啊!
我一急,就接不住她的话:其他同学呢?
“他们也来不及啊”。
“大家都来不及,那你也别太紧张哈,再适应适应。熄灯早起码可以保证睡眠啊”。
“作业做不好,怎么睡得踏实啊。物理是个什么鬼啊,我觉得“良好”保不住了,只能及格了。及格也不知能撑多久?”满满的焦虑。
我被感染了,怀疑起让她住宿的初心来。放眼一看,陪读家长不在少数。难道我错了?
后来,女儿让我帮她准备电筒、闹钟、床上书桌。还全要藏藏好,被发现了就麻烦。听说一孩子熄灯后,打开手电筒继续学习,被舍管抓住了,写检讨。那孩子写:我保证不学习了!我更怀疑起自己的初心来了。
一次,一高中孩子跳楼身亡。我危机干预后。满心满脑只想着女儿。我要狠狠的抱抱她,亲亲她。那晚,雨。我转到披萨店给姑娘们要了个大小适宜的披萨。在校门口,我电话一遍一遍的打。通了,飞奔而来的是两姑娘。临街的灯将黑夜打薄了。奔跑的身影像火焰跳跃。我心头荡漾开细细腻腻的柔软,燃起熊熊的感动。禁不住奔向她们,热烈的拥抱她们,亲吻她们。一遍又一遍。女儿说:妈,你是真的太想我了!另一个姑娘则被我抱晕了,亲呆了。
期中考试后,女儿还是要回家来。看看三次考试排名,一次一次的后退。我说服了她爸,对女儿说:只要你想明白了,决定好了,爸妈就接你回来。我们做好了退宿准备。正赶上办理退宿的老师开会。这事就拖到下周。
隔了个双休,女儿不想回了。她说:一个学期还是要住满的,再适应适应吧。我看了看退宿资料袋,随手丢在汽车后排座上。
一同事朋友,一声不响给儿子办了退宿。她一本正经的对我说:真不能住宿,学习耽误不起。开了个家委会,校长说:支持家长陪伴孩子,尽量不住宿。我不淡定了。
几次三番的引诱女儿:家里的床又大又舒服;晚上回来妈给你整好吃的;衣服不用自己洗啊;家里书桌有热垫啊……
女儿不要回。很坚决。
她说:回家,爸爸妈妈爱我。不回来,一宿舍的人爱我。你不知道我们宿舍的人多有趣,多可爱。
听听放心了,就这样吧。蛮好。
我一想女儿,就给她宿舍的姑娘们送吃的。她从不单独来,总有二个宿友陪着来。见了我,一个撒娇的喊“妈”,另两个甜甜的喊“阿姨”。但她们每次都先盯上我手里的拎食。好笑又好气。每次看到她们活泼生动青春如花的脸都会很感动。我想像着那群姑娘围着吃的,又笑又说又急又跳的,无比欢乐。我也就无比欢乐起来。
每次打电话,接通的总不是我女儿。打通电话又不容易,舍不得放下。我总要跟女儿的舍友先聊上几句。
我问每次都第一个回到宿舍的姑娘:宝宝(我总习惯称孩子为宝宝,不管多大),你怎么每次都第一个回到宿舍啊?
那头气喘吁吁:因为…… 因为……我……我一下课就冲回来了。她们……还在……在后面……。
“那你为什么这么急着回来?”
“我……我想早点上床,床……床上舒服。”
我一下子笑了:听说又要考试了。
“是呢,我妈又要……崩……崩溃了。”
我大笑起来:你太可爱了,你妈崩溃了,那你呢?
“我,我崩多了也就无所谓了。崩了再考,考了再崩……”
“原来你是打不死的小强啊”
“哈哈哈……”
另一个姑娘会故意把声音压到低沉里:喂~,我是本宿舍最帅的那个。你找谁?我便也低沉的回应她:找你们宿舍最漂亮最可爱的那个!
女儿接过电话:我就是!
我跟名字最诗意又文静的姑娘聊:我怎么总感觉你从从容容的不着急呢?
“阿姨,我急的。我一急就脸红”
“啊?是这样吗?看不出来呢。那你知道你很漂亮吗?”
“知道”
“那种感觉一定很好吧”
那头害羞又开心的说:是呢,你女儿也很漂亮,第一次见她,觉得她好可爱呢。
还有一个姑娘是严肃干脆的:你找谁?快说!搞得我不敢怠慢,直呼我女儿的名字。
慢慢的,宿舍的姑娘在我脑海里鲜活起来:飞毛腿、帅帅,舞林高手,舍长,醉美,我的最爱。
每次去看女儿,有时也顺便带她的宿友一起吃个饭,聊个天。一次,舞林高手很是严肃认真的跟我说:阿姨!小蛮晚上咳嗽得很厉害呢。不像普通感冒的那种。你要带她去医院看看呢。我们都被她咳醒了。说得我猛一紧张。当天下午就带着女儿去了医院,好在没有热度,医生开了些药。女儿一看就苦了脸,她总觉得自己喉咙小,药片总卡在喉咙口,化开,更苦。她不在家,我不能恩威并施的监督她吃药。就拜托宿友监督。
隔了一天电话她。她说:妈,我在认真吃药呢。好多了。我怕糊弄我,让宿友接电话,舞林高手接了电话说:阿姨,小蛮在吃药,咳嗽是好点了,你放心。我真的放心了。
后来听说,小蛮吃药是这样的。总有人提醒小蛮要吃药。小蛮苦着脸看着四片药、一支液体。斗争很久,下了决心,仰脖子吞药片。一群姑娘浮夸又贴心的说:乖乖,小蛮真的把药吃了。她好棒啊!吃颗糖!逗得女儿眼里有泪的欢笑起来(泪,是吃药咽出来的)
学期要结束了。我问女儿:下学期还住宿吗?女儿认真又无奈的说:不住了,作业真的来不及啊!
学习还是头等重要的。好在住宿的滋味也尝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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