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大公桥(20)
▲《扬子江摄影集》
清光绪三年正月二十三(公元1877年3月3日)是个礼拜六(星期六),宜昌的清晨又被笼罩在江雾之中。那是雾的海洋,更是雾的世界,无论是江南的磨基山还是江北的大梁子山都在雾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近处的汉景帝庙和龙王庙也看得模模糊糊。因为生于长江,江雾就变得无边无际,浩瀚得像当地人说的“罩子”,把整条江和整座城都罩得严严实实;因为雾里的水分子含量太多,走在江边路上不多时就可以湿了头发,连残存的树叶和发黄的野草都挂有晶莹的水珠。
对于那位既没有使领馆、也没有陆地居所、只是自己花钱买了条木船暂栖在汉景帝庙下首河坡下的大英帝国驻宜昌的首任领事沃尔特·爱德华·金(Walter Edward King中文名“京华陀”,公元1837-1917年)而言,虽然来自雾都的英国,可他对宜昌冬天这种无所不在的潮冷和直到太阳升得老高才会消失的浓雾没什么好感,对这座被维新派梁启超说成是“不过一荒原之村市而已,规模并不甚宏廓,商业亦不甚织盛”的宜昌小城也没什么好印象。
那个时候的宜昌城就蜷缩在那个占地仅0.66平方公里左右的城墙里。这座城既不像荆州、襄阳那样规模宏大,也没有武昌、万州那样易守难攻,城内有40多条大小长短不等的街巷,一万多人口,除去各级官府衙门和地方士绅,就是那些依靠川盐济鄂发了横财而变得有钱的暴发户。只是“城内街道都很狭窄,闹市区之外的街巷还很污秽,低则水窟,高则土山,人走拥挤,车行冲撞,紊乱不堪。”
宜昌城原有八个城门洞,除了大东门是鄂西北陆路运输的必经之道,其他的城门都与长江这条黄金水道有关。尤其是直通南正街的大南门,既是当阳、荆门、荆州方向的陆路通道,又是通往江南、继而延伸到鄂西大山深处的主要渡口,自然就是人来车往、十分热闹之处,杜老夫子所说的那种“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似乎就是写的大南门的冬日风景。
不过就和那个后来的旅行家立德乐对宜昌的第一印象描绘的那样:“宜昌坐落在砾石悬崖之上,其高度刚好过了大梁,伸出一个长而低的沙岬,冬季只占江面的三分之一左右。沙坝的上方正对着有护城墙的城市,江边停着一溜四川的木船……这个郊区只是一条狭长的中国式的街,走进这条街的尽头,沿江到处都是废墟,这条街有一些当地的第三流的小货店组成。至于农村,目力所及,到处都是坟堆。”
“……砾石中间另有很少的几个小菜园点缀着,山脚下是一排排的水稻梯田既一些用泥巴和篱笆条做成的宽大的农舍,江对岸轮廓鲜明,景色别致,沿江是金字塔形的山丘,陡直的峭壁,高500英尺到600英尺不等,被远处一群延伸到地平线的高山所衬托,杨柳和麻竹丛中整齐的村庄与所谓外国人居民区周围肮脏的建筑物相比,形成了令人快慰的对比。”(参看拙作《永远第一的立德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