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故事：沼泽（师利国）
文丨师利国
金朵朵的名字有些来历，那是1954年夏天，她母亲正在地里摘棉花，突然感到身体不舒服，和她一起干活儿的姐妹们都围了上来，询问情况。
“是不是快要落月了？”
“不，我预产期还有20天。”
“可能是天气热的原因吧！”
生产队长马上安排几个人把她回送。还没等到上床，孩子已经生下来。有的说这个姑娘是早产儿，有的说肯定时间记错了，有的说这是太累的原因。无论怎么说，母子平安就好。
金朵朵父亲问妻子，给女儿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叫啥都行，但是不能起猫呀狗呀的名字”，妻子回答到。
父亲说：“你在棉花地里摘棉花时发作，干脆就叫朵朵吧。寓意洁白无瑕，不是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吗？叫朵朵更加贴切。”
母亲连忙说：“这个名字好，不仅好记，而且有纪念意义。一听就是有文化的人起的。”
从朵朵的成长过程看，她没有早产儿的特征，和正常孩子没有两样。聪明伶俐，个头也比同龄女孩子要高。
因为农村的女孩上学比较晚一些，16岁那年，初中还没毕业的金朵朵，没有来上学。老师和同学们都不知道原因，有的说她生病住院了，有的说她回家帮父母干农活儿了。
两个月后，人们才知道，她被保送到县师范上学了。大家都很吃惊，更多的是羡慕。
后来，听别人说，金朵朵有位叔叔在县里工作，并且手中有些权利。托关系找熟人弄了一个指标。可是金朵朵还不到18岁，这个年代，没有户口本，也没有身份证，大队开个证明就可以了。
金朵朵父亲找到大队会计，想开一个金朵朵18岁的证明。大队会计知道原因后，很是嫉妒，心想你女儿才16岁就要上师范，将来一定是当老师，预示从此以后跳出了农门。想想自己的孩子已经20岁啦！高中毕业两年工作没着落，这好的机会我为什么没有抓住？
“金老弟，你这是叫我作假，明摆着让我犯错误吗？违反原则的事情我不能做。”
“老哥哥，这是我姑娘人生的大事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就行行好吧。”
大队会计仍然无动于衷。当时的年代，大队会计手中掌握全大队生杀大权，他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看来不上点手段不行呐，现在哪有空手套白狼的事？
“老哥哥，天色已晚，我明天再来找你。”
“金老弟，明天我到公社开会，没有时间，你也不用找我了，该说的我都跟你讲清楚了。”
老金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家，把开证明的事给老婆说了，老婆听后直骂会计不是东西，狗娘养的，应该千刀万剐，什么难听骂什么。
“有本事你当面去骂他，在家里逞能有什么用？现在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老金气愤的说。
第二天晚上，老金给老婆一起，拿了一块儿腊肉，两斤拐枣酒，一斤豌豆粉条，两斤红糖到大队会计家。大队会计老婆知道老金两口子来意后，心领神会，笑道：“你姑娘真有出息，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脸朝黄土背朝天在农村劳累。”忙劝丈夫给老金他们把证明开了吧。
“你知道啥子？别瞎掺和。”
老金把东西送出去了，但证明仍然没有弄到手，妻子说，这叫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第三天上午，老金在城里工作的弟弟回家拿证明，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叫你们办这点儿事儿都办不好，我去找他。”
不知道老金弟弟给会计怎么说的，证明很顺利的开到了手。
老金弟弟回到家给哥哥说：“大队会计就是核桃栗子砸着吃的货。他不给你开证明，主要是嫉妒心强，生怕别人比他强。如果这次倔着不开证明，我要叫他会计当不成，弄不好还要进班房。看来大队会计也不能当时间长了，他真把自己当人物，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金朵朵顺利的上了师范，开始为期两年教师岗前培训生涯。由于文化基础比较薄弱，学习起来十分吃紧。好在当年管理不是很严格，两年后，毕业分配到某公社小学当老师。
作为一个农村女孩子，能走到讲台上当一名老师，她是幸运的。但在城里上了两年学，视野开阔了，个人的追求也发生了变化，再也不是两年前农村女孩子的思想观念。这里条件比较简陋，每位老师分配一间小宿舍，学校有一名炊事员负责做饭。星期天，节假日炊事员放假，所以大家都准备了锅碗瓢盆，由于没有厨房，只能买一个煤油炉子，放到走廊外面，做好饭了又拿回宿舍。
金朵朵带的一年级班有三十多名学生，最大的八岁，最小的六岁。上第一节课时，三十多个孩子给她来个下马威，都认为金老师年龄小，没有把她当回事。为此她还大哭一场，校长还出面给她做工作。
金朵朵思前想后：“我不能在这里当一辈子教书匠，一定要想办法调到县城。”于是，有了驿动与渴望，有了一颗不平衡的心态。可仔细一想，百分之九十几的老师，都是在乡下教一辈子书。除非你很优秀，就自身文化基础，不可能有超强的能力，如果在乡下混一辈子，心有不甘。
她曾经想找叔叔帮忙，可叔叔在上师范学校帮了大忙，这是农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大事。况且在学校期间，有一次在朋友家喝醉了酒，第二天上不了课，全校进行通报，要不是叔叔帮忙，早就开除了学籍。临毕业分配工作时，叔叔告诉金朵朵：“你们必须到乡下去锻炼，我已经找了他们，给你分配到一个最好的公社，不能再给叔叔添麻烦，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达到自己理想的目标。”
由于心思没用在教学上，经常出现差错，受到领导的批评，同事们的鄙视。她越想越窝火，一年过去了，没有工作成绩，没有任何关系门路调走。过去还想干到两年后，就有理由找叔叔帮忙了。上个星期天回老家，听父亲说，叔叔犯了经济错误被免职。看来这个路子被堵死了，谁还会买一个无权无职人的账啊。
在这期间，有不少人给她介绍男朋友，也有不少小伙子毛遂自荐，都被他一一拒绝，因为她不安心在乡下生活一辈子，也不能过早的在乡下谈朋友。她是一门心思找门路到县城上班，有时想得彻夜难眠。到底有什么好办法呢？她苦思冥想。
有一次，她自言自语一说：“和尚还会被尿憋死，舍不得猪娃套不到狼，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自己工作的好坏，不是老师和学生说了算，最关键的是校长认不认可，校长一旦认可，别人还能说啥？一旦有进修推荐的机会，完全是校长一句话。”
金朵朵最后得出的结论，必须给校长搞好关系。在她清晰的思路指引下，立即开始行动。
校长的老婆住在农村，每到礼拜天，校长都要回去帮助妻子种地。这个年代很多老师都属于这种情况，人们叫半边翘。两口子双职工的特别少，平时教书，一旦农村抢收抢种季节，他们又回到农村干农活。
这天是礼拜天，她睡了个懒觉，早饭也没有吃。平时食堂的伙食很一般，她想今天自己买点儿菜改善一下伙食。
刚走到菜市场就遇到校长。
“校长这是回家吗？”
“是的。”
“你看我买这么多菜，中午给你做两个拿手菜，吃了饭再回去。”
“有什么好吃的？”
“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他们一起到市场买菜，顺便买了一瓶酒，一前一后回到学校。
回到学校，金朵朵就开始忙活起来，一切准备工作就绪，等校长来了开始炒菜。
校长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就往金朵朵宿舍走去。
金朵朵忙给校长泡一杯绿茶，笑着说：“你坐我来炒菜。”
因为是夏天，气候变化无常。刚开始还是晴空万里，烈日炎炎。现在乌云密布，风刮得也特别大。金朵朵只好把煤油炉子搬进室内炒菜，由于房间太小，满屋都是炒菜的油烟。校长忙拿起蒲扇，将油烟往外赶，俩人的的距离越来越近。
金朵朵低头炒菜，校长站着扇风。校长的眼睛紧盯着金朵朵的胸前，似乎是喘不过气儿来，他恨不得上去紧紧抱住金朵朵，可又不敢这么放肆，他不知道拥抱的结果是什么？但他的双眼始终离不开她的胸部，他恨不得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不知道金朵朵是有意还是无意，摆动那硕大的肉团，引起校长注意，但校长已经把持不住了。
“金朵朵别炒菜啦！”
“怎么啦校长？还有两个菜没炒嘞。”
“再炒菜我就受不了啦。”
“校长，你哪里不舒服？”
“眼睛不舒服。”
“是不是里面吹进沙子啦？我给你吹一吹。”
金朵朵正准备抬手帮助校长把眼睛扒开。也许是距离近的原因，校长有些失态指着金朵朵胸部说：“是你这里露出来了让我难受。”
金朵朵这时才明白过来，心想，你这堂堂校长，也太经不起诱惑了。
校长揣着粗气说：“吃饭吧！”
金朵朵把买的酒打开，校长我今天陪你喝两杯。
校长一再推脱，说：“下午要回去干活儿，酒就不喝了吧。”
“哪儿有做客不喝酒的道理了，少喝一点，不耽误你下午回去干活儿。”
其实校长没有心思喝酒，炒菜时只是试探金朵朵的反应，虽然在一起工作一年多了，但对金朵朵的脾气性格了解的不多，尤其是他的思想及今天叫他来的目的，还不清楚？如果冒昧行动有失大雅，弄不好难以收场。今天一定要把握好自己，千万不能失态。
吃完饭，校长匆匆忙忙地往家赶。一路上，他细细品味那动情的一幕。如果，不行！假如，不行！田坎上，因为思想走神儿，差一点掉到水田里。这时他才如梦初醒，自己都觉得可笑。
朵朵开始收拾屋子，边忙乎边寻思校长所说的话。校长也是人嘛，今天他一定控制自己的感情，更不能在我面前放肆。他不知道我的底线是什么。如果不让他占点儿便宜，他怎么可能为我办事呢？
金朵朵想到这里，自己都觉得脸红，我可是一位大姑娘了，多少年轻小伙子追求的目标。可又有什么办法嘞？
第二天上午，校长遇到金朵朵时说：“没想到你的饭做得这么好，尤其是那个绿豆腊排汤很好吃。”
“有时间我再做给你做”。金朵朵急忙回了一句。
第三天中午，校长把金朵朵叫到办公室给她说，前天到你那里吃饭的事，不要告诉别人，人多嘴杂，人言可畏。
“校长，你放心，我心思有数，不就是吃顿饭吗？我们也没有干什么坏，事怕什么？”
“我到是想干坏事，可我没这个胆量。”
“你不是想看这个吗？现在就让你看个够”。金朵朵边说边解开上衣扣子。
校长没有想到金朵朵这么开放，连忙摆手：“别，别，别。你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
“就我们两个人在屋里怕什么？你还吃了我不成？”
这时，有人敲门，金朵朵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金朵朵走出校长办公室，脸有些发烫，为自己不检点的行为感到羞愧自责。晚饭后，李老师约她出去散步。
李老师今年45岁，已经在这个学校待了二十多年。丈夫在县城上班，星期天节假日，不是丈夫来这里，就是她回县城。
“李大姐，你在这里待的习惯吗？”
“不习惯又怎么办？我也想调回县城工作，可是没有门路，几次努力都失败了，后来我也想开了，认命吧。”
“你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好好干呗。”
“有几个年轻人在这里待得住？尤其是女的，在乡下有很多的不方便，搞不好弄出是非自己都不知道，都在挖空心思找门路离开乡下。”
李大姐的话似乎有所指，是不是在试探我？说话一定要谨慎，不能让她了解我的心思。想到这儿，金朵朵说道：“我刚来时间不长，一切都要从头学起，还没有琢磨这方面的事。李大姐，在以后的工作中，可要多支持我，帮助我。”
“小金呐！说心里话，你年轻漂亮！在乡下太委屈你了，就连谈男朋友选择的机会都少些。”
大约一个月后，县教育局给学校发通知，推荐一名优秀老师到县里培训一个月。金朵朵知道消息后积极要求，并获得同意。学习期间，校长还专程到县里去看她。
金朵朵到县里学习，按照校长的意思，以培养年轻后备力量为由。但多数人认为，金朵朵年轻是不假，但教学水平教学能力，是全校最差的一位。但通知明确要求，推选最优秀的，这一条金朵朵不符合要求。大家也在私下议论聊天，认为这里面儿有一定的文章，只是猜测，没有什么依据。
时间过得真快，金朵朵回到了学校，继续当她的老师，但老师们看金朵朵的眼神有些不对，似乎是异样的眼光。金朵朵也觉得奇怪，是他们发现了我和校长的事情，不会的。是校长流露出来啦，也不会。是自己做贼心虚多疑了，不管怎么说，谨慎没错。
有一天晚上，校长的老婆从农村来找金朵朵，金朵朵有些发懵。
“嫂子找我有事吗？”
“也没有什么大事。”
“有事你就说吧，我能办到的一定办。校长知道你来了吗？”
“他怎么可能知道？今天是专程找你的。听别人讲你和我丈夫关系挺不一般，我今天是来证实此事的，有或者是没有？希望你不要跟我绕弯子。”
“嫂子你可别听别人瞎传，他们这是侮辱我的名声。有人想给我谈朋友，被我拒绝，所以才四处散布我的坏话，你可不要信他们。他们的目的不是整我，而是整校长，想当校长的人多的去。你可别上当受骗，被他们当枪使。”
其实，校长妻子也没有把握，有些风言风语吹到耳朵里，只是觉得丈夫有一些不对劲，也曾经问过丈夫，丈夫一口否定，今天来找金朵朵，也是她思考多日的想法。
曾经有姊妹劝校长妻子，处理这方面儿问题一定要谨慎，搞不好赔了夫人又折兵。事情闹大了只有离婚的结果，不管怎么说，丈夫的工资每月交给你，离婚以后你怎么办？两个孩子怎么办？况且农村离婚是很丢人的，责任不在你，但别人只会说你不贤惠，连自己的丈夫都守不住。
纸终究包不住火，校长和金朵朵的事被人举报到县教育局。县教育局派人下来调查此事，但说法不一，又没有确切证据。这只是教育系统内部调查，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做法，内部进行处理。校长被调整到另一个偏僻公社某大队教书，其理由是支援山区教育。金朵朵调到后勤岗位做饭，其理由是学生对金朵朵教学不满。本来也想把她调整到大队教书，但多数大队都是民办教师，吃住都在自己家里。一个女孩子到农村很不方便。
这次岗位的调整，他们心里很清楚，组织上从轻发落，给了他们足够的面子，但大家都心照不宣。
本来后勤岗位有一个顶职上班的王师傅，也就是说王师傅父亲在该校退休，儿子顶替这个岗位。王师傅没有什么文化，但人很诚实，饭也做的不错。新校长到任后，认为后勤两个人太多，人闲着没事儿干不行。为此，他决定多买几头猪喂养，可以改善教师的伙食。
金朵朵越想越窝火，偷鸡不成蚀把米。整天无精打采，好在王师傅，勤劳善良，承担了所有的脏活累活儿，金朵朵也十分感激这位师傅。但她心有不服，一定要远离这个是非的地方。
因为不能到县城工作，个人问题一直都没有考虑，她不敢回家，怕父母唠叨心烦。
金朵朵26岁那年，在别人的撮合下，她与王师傅结婚。父母是极力反对这位女婿的，要文化没有文化，要个头没有个头，要长相简直不能与自己的姑娘相比，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但又有什么办法嘞？女儿同意，做父母的只能依从。
别人都说王师傅捡了个漏。不明真相地认为王师傅祖坟冒青烟，有狗屎运，娶了一个有工作而且十分漂亮的媳妇。
金朵朵十分纠结，虽然和丈夫结婚，但她始终看不起丈夫。新婚之夜她没让丈夫碰，丈夫认为也许是太累了，并没有放到心上。一连几天，丈夫是热脸贴冷屁股。要知道，再老实的人也有发脾气的时候。这天晚上，他们大闹了一场，扬言要找妻子父母理论理论。
金朵朵也知道，丈夫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一旦父母知道女儿的婚姻不幸，肯定会着急上火。这天晚上她服从了丈夫，但对自己来说简直就是伤害，一种痛苦。对丈夫来说，妻子简直就是一具僵尸。金朵朵也是最怕晚上睡觉，怕粗鲁的丈夫没完没了的伤害。
半年过去了，金朵朵听说公社来了一名副书记，还是舅舅一个院子的，按辈分是舅婊哥，听舅舅讲这人不错。金朵朵心想，他刚来，对这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加上又是亲戚，我要把自己的苦衷告诉他，女同志在乡下工作有很多的不方便，力争获得他的同情。
金朵朵告诉丈夫出去办点事儿，并特意打扮了一下，照照镜子觉得很满意。她找到了这位副书记，并作了自我介绍。副书记热情地接待了这个婊妹。
“我刚来，对这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听叔叔说起过你，也很感谢你对我的信任。能帮助大家解决困难，我一定会尽力。”
一回生二回熟，没事儿的时候，金朵朵喜欢到副书记办公室聊聊天，套套近乎，增加感情。
随着改革开放的到来，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人们的思想观念也在发生变化，但公社一级还是相对落后。金朵朵的思想也在发生较大的转变，尤其是在穿着打扮上，对农村而言是十分时髦的，在当地是十分显眼。用时髦的话说，回头率比较高！有一天，她穿着坦胸露背，到公社见副书记，她本想给副书记一个惊喜，副书记看她这种打扮，十分不爽，并教育了她一番。因为副书记是一个正统的人，正准备担任书记。他不想因为金朵朵毁了自己的前程。
金朵朵这颗脆弱的心被时代撞得头破血流，计划破灭。
金朵朵的如意算盘被落空，但副书记认为，一个女同志在乡下确实不方便，经过做工作，把她调到县里校办企业上班。当时在什么地方工作？工资都是一样多，没有公务员，企事业单位之说。金朵朵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多次要感谢这位副书记，都被拒绝。
金朵朵从此过着两地分居生活，丈夫有时间到县城去看看她。但她从来没有回到乡下，她似乎没有把乡下当成自己的家。别看这是校办企业，每个人都是有来头的，后面都有靠山。唯有金朵朵是靠别人同情被调进来的。但她长得最漂亮，又能喝酒。领导出去谈业务，都喜欢叫她陪同。
有一次跟领导到上海出差，真让她大开眼界，长了见识。也买了几件时髦的衣服，回到宾馆试穿给领导看，领导说：“这种衣服在城市穿确实很好，但对封闭的小县城来说，显得有些惹眼，弄不好别人会说你不正经，卖弄风骚。”
这天晚上，他们都喝了不少酒，借着酒劲，金朵朵也没有回到自己房间。虽然他们是借着醉意睡在一起，但她品味到在丈夫那里从未有过的快乐。
酒醒后，金朵朵突然觉得，没有采取避孕措施，该不会中奖吧！
“点子不会这么高吧！我抽了几年奖，除中了一管牙膏外，没有任何奖项。如果能种上说明我雄风不减”。领导越说越自豪，顺手又把搂在怀里的金朵朵抱了起来，在床上滚来滚去。本来第二天要去谈生意的，由于头天晚上折腾得太晚，两人都在梦乡之中。
金朵朵和领导的关系处理得好，得到了不少的好处。什么出差补助？公关费用报销，业务奖励。别人也十分羡慕金朵朵，私下也在议论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有人说，有本事你也去公关啦！企业要想发展，需要这样的人才。
一个月后，金朵朵发现自己怀孕了，这是她结婚三年后第一次怀上孩子。按道理说，她一定很高兴，可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明摆着这孩子不是丈夫的，怎么给丈夫解释？她找到一起出差的领导，领导十分吃惊，又十分害怕。
“你出差回来没见到你丈夫吗？”
“我没有回乡下。”
“他来过一次，住了一晚上，我没有理他。主要原因他问我出差细节，把我问烦了，把他也惹急了，还撕破我的内衣，我始终没让他得逞。”
“不管怎么说，他是你丈夫，你不应该这样。”
她一再安慰领导，不要怕，我也不会恶你，都是我自愿地大不了去打胎。在那个年代，要想打胎也是需要复杂的手续，必须由丈夫陪同，这一点她做不到，也不敢做。真正孩子的父亲更不敢陪同。
丈夫知道妻子怀孕后，十分高兴。心里想着，有了孩子妻子一定会安心跟我过日子。孩子生下来后，婆婆就来照顾他们，她看到劳累的婆婆，心里不是滋味，感到对不起丈夫一家人。婆婆也觉得，儿媳妇自生孩子后，似乎是一夜长大，还一再叮嘱儿子对媳妇好一些。
他们哪里知道？这是儿媳妇的愧疚？
本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他们的儿子因病住院，需要输血，作为父亲，毫不犹豫地楼起袖子伸出胳膊，经化验，血型对不上。这下父亲有些懵，过去只是怀疑，有时也有自欺欺人之感。
金朵朵看事情败露，承认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请求丈夫保密并原谅。此时的丈夫已经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金朵朵碎尸万段。追问孩子到底是谁的？金朵朵始终没有说出，她不想过多的人牵连进来，对自己没好处，对他人是伤害，一人做事一人当。最后他们协议离婚，其实丈夫从心里原谅了金朵朵，只要好好过日子，没打算离婚。可父母坚决要求儿子离婚。
后来校办企业停办，有关系的找门路调走，没有关系的重新分配工作，多数到镇办企业。金朵朵被分到镇办企业木材厂，这是靠效益吃饭的单位，效益好工资发的就多，效益差也没有保底工资。
离婚前没有孩子时，两人工资一人花，离婚后一人工资养活两个人，显得十分吃紧。在生活最困难时期，她悄悄找过孩子的父亲给予了一定的帮助。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后来孩子的父亲也下岗，金朵朵的经济来源又断了。为此事他们还打了一场官司，闹得满城风雨。
金朵朵前夫曾经多次找过她要求复婚，并送些钱物。自从离婚后，也有不少人给他介绍女朋友，但各方面条件都不如金朵朵，思前想后觉得还是金朵朵好，有这次离婚教训，她应该有所改变。给她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谁都有犯错误的时候？
其他人也私下议论金朵朵前夫，他是舍不得有工作又漂亮的媳妇，甘愿戴绿帽子。这种女人送我都不要，他还当个宝，真是一个无用之人。
也有人劝金朵朵，自己带个孩子太艰难了，既然前夫不计前嫌，复婚也是最好的选择，况且孩子和他有一定的感情，也容易接受这位父亲。
金朵朵不是没想过，这几年自己带孩子太艰难了，如果有个帮手也不至于吃这多苦。想到前夫的长相，老实巴交的样子，她一点儿激情都没有。加上有不少好心人给她介绍男朋友，除年龄比较大以外，其他条件都比前夫要好。
近段时间，她正在与老张交往。老张比她大十二岁，妻子因病去世五年了，一个孩子正在上高中，住在爷爷奶奶家，工作单位不错，经济条件很好。通过交往，都感到对方不错。很快他们就住在一起，两人都找到了久违的感觉。
也有人劝金多多，老张比你大十二岁，这不是明摆着找个保姆伺候他吗？别人会认为你看中老张的钱，老张看中的是你年轻美貌。他还有几年就面临着退休，你也不能永远年轻漂亮。
金朵朵和老张交往一年半后，后因双方孩子的问题分手。从此以后金朵朵死心了，谁给她介绍男朋友，一律拒绝。
金朵朵前夫也成家了，并且有了孩子。从炊事员岗位调整到门卫，负责学校安全保卫工作。
90年代末，木材加工厂改制，所有人员买断工龄，金朵朵拿了近两万块钱回家。她为了生计，先后开过小吃店，烧烤店，到商场打过工。直到儿子技校毕业出去打工后，她的生活才有所好转。
最近听说金朵朵在外地带孙子，五年前中风很严重，生活不能自理。她怕拖累孩子，两次自杀未果。
金朵朵是个好苗子，自身条件也不错，也遇到了好机会。但由于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偏离正确轨道，逐渐陷于沼泽不能自拔。没有自尊的人生是不开心的，自尊源于内心的丰盈。金朵朵坏就坏在不能脚踏实地的，这山望着那山高。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到头头来，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2021.7.8十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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