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苑】王金桩：渭河滩四季放歌

渭河滩四季放歌

文/王金桩

渭河水静静地流着。由西向东弯弯绕绕，把平坦的关中平原生硬地分成了河北与河南。我家就座落在河北岸边，东西走向、缠沙苑边一个沙坡梁上的小村庄里。村子北边背靠着黄沙坡，南面向着广阔的渭河田野。春来，清风拂面，眼前是大片、大片绿茵茵的麦田，麦田与麦田间被笔直的道路隔着，路两旁尽是青绿青绿的大白杨树，阡陌交错，田畴宽阔。远处是高大的堤坝，堤坝以南、以北全是麦地。再往南眺望，便是高大的秦岭山脉。看吧！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籽，春天的田间正孕育着丰收的硕果！夏至，收割过的麦茬地金黄一片，远远望去，一行行碧绿的玉米苗影影绰绰生长其间，田地里又在酝酿着秋季里丰收的希望。秋季，渭河滩真成了丰收的海！这边玉米棒子赛个个，又长又粗壮；那边高梁穗儿红彤彤，沉甸甸，低头弯腰，笑呵呵！

这边，棉花裂嘴吐白絮，一朵一朵似星星；那边，花生结得那叫繁！抓蔓一提，白白胖胖的花生角一撂撂，让人真想尝个鲜！冬临，田地里一片萧瑟，刚出土的麦苗正在接受着寒冷的考验。大白杨则脱下了绿装，枝杆秃兀着直指苍穹，身子变得瘦高瘦高的。不久，大雪纷飞，天地白茫茫一片，大河上下，顿失滔滔！这便是渭河滩四季景色。千万年以来，大自然四季轮回，春夏秋冬，周而复始，我们村子的人们随着四季轮回，世世代代在这轮回中生生死死，绵绵长长。

孩提时光，想来总是那么美好。春天，我们徜徉在田野里，捞虾捕蝶，金灿灿的油菜花丛中留下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有偷摘豌豆荚时的喜悦，吃豆荚时的幸福快乐，还有被看护庄稼人追逐时的惶恐与未偷吃到豆荚时的难过！夏季漫长，我们不单在田间池塘凫水捉鱼捕蜻蜓，我们还在田地里与看瓜果的老汉斗过智斗过勇。听同伴说麦黄杏熟了，我们几个馋涎欲滴，一人提一个书包，潜入杏园偷杏。正当我们几个攀在一棵大杏树上，边吃边往书包里塞杏儿的时候，突然，看果园的老汉把我们堵在了树上，逮了个正着。"我看你们几个狗崽子

往那儿跑！下来！非用锄把打断你们的狗腿不可！”起先，我们几个小伙伴听到叫骂声后猛地一惊，往树下瞅了瞅是个六十几岁无用的老头后，我们胆子放大了。"来呀！上来呀！打吧！看你老家伙能把谁的狗腿打断！？”我们几个骑在树杈上，得意洋洋地挑战着老头。老头被激怒了，抡着锄把，踮着脚尖，意图吓唬我们。他左一抡，右一抡，除了锄头打下几个杏儿，几片杏叶外，对我们没有造成一点危害。于是，伙伴们更加嚣张起来。几个人把吃了杏的杏核向老头掷去。杏核正好掷到了老汉身上，老汉更加恼羞成怒，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脱上衣，还在左右手掌上吐唾液，"我呸！啊呸！呸！我今天上树来，非把你们几个狗东西的牛牛掐了不可！″连说带骂，老头子缘树了。树身粗而滑，老头子使出全身的解数，就是攀缘不上来。急得他在杏树下面转圈圈。老汉上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无计可施了，老头子只剩嘴可用，于是他仰着头破开嗓门大骂一起。老汉变着花样骂我们，伙伴们既不疼也不痒的，老汉骂一句，我们笑一阵子，气得老家伙吹胡须干瞪眼，没办法。骂困了，老汉蹲在树下，背靠着树抽起旱烟来。趁着老头子抽旱烟的当口，我们几个悄悄遛下树梢，老家伙划火柴点烟的时候，我们从杏树另一侧往下爬。大伙相互示眼色，然后会意地一声喊:"跳！″哗"一地声，伙伴们一齐从树上一跃而下，着地后撒腿便跑，老汉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我和我的伙伴早已跑出老远。气得老汉提锄要辇，无奈，心一着急，自己先把自己绊倒了。惹得我们几个哈哈大笑……

生产队西瓜熟了的时候，伙伴们又打起了吃西瓜的主意。中午，火辣辣的烈日当头照，河滩地除了哗哗哗的渭水的响声外，似乎再没什么人在地里活动了，没有别的声响了。除了光着脊背，戴着柳条编织的草帽，穿行在河滩柳树林的我等四人外。意欲何为？偷吃西瓜的干活！生产队二十几亩地的瓜田里，一个个硕大而吊长的花皮西瓜正躺在瓜蔓下午觉呢。瓜地北边挨着柳树园，南边紧挨着生产路，地势为南高北低，所以看瓜棚架便搭建在了地势较高的生产路边上。一是运输便利，二是居高临下，利于照看西瓜。我们四人分工明确，我与建民、仓娃负责摘瓜，让大个子跑得快的狗蛋负责骚扰看瓜人。计划步骤是:我们仨潜伏在西瓜地北面的柳树林，当狗蛋把看西瓜的人引向大路往东跑的时候，我们仨迅速摘瓜，瓜抱进柳树林子里。当狗蛋引开看瓜人返回归队后，大家再合伙转运西瓜。部署命令下达后，我、建民、仓娃爬在地边的柳荫里，侦察着大老远处瓜棚里面动静。

只见大个子狗蛋光着背，戴着柳梢草帽，大摇大摆的沿东西路向看瓜棚走去。离瓜棚十几米远处，狗蛋停了下来，猫腰看着瓜棚里。突然，他抓起一把土块扔进了瓜棚。且大喊大叫:“看瓜的！我日你妈哩！”一边骂着，一边放开大步向东跑去。这时，从瓜棚迅速冲出两个光着上身，穿着短裤，跻踏着拖鞋的五十开外的中年男人来，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人像发疯的狼狗似的一齐向大个子扑去。大个子挑衅似地一边跑，一边骂咧咧，并不时回头抓起土块向两个紧追不舍的看瓜人扔去。大个子跑着，挑逗着那两人，那两个傻帽不知是计，一心只想追上狗蛋，将狗蛋狠狠地揍一顿。越追越远，越远越追，他们根本就辇不上狗蛋的！这时候，我们仨行动起来，你来我往，七八个大西瓜已被我们偷进了柳树林里，神不知，鬼不觉 ……

到了秋天，能吃的东西都被我们偷遍了。没办法，缺衣少食的困难时期，我和我的伙伴们最喜欢的活儿就是找吃的。大人们戏谑称我们叫"到处冒烟的”。去田野时，笼子里少不了水壶、小铁锅、铁铲、火柴等。到了枣园，煮红枣，到了红薯地蒸红薯，花生地头煮花生，玉米地里煮玉米，豇豆地头熬豇豆……但凡秋田冒烟处，准是我们在偷吃！！！冬天，白雪皑皑，寒风刺骨，孩子们大部门时间守在家里的火炕上，有时，偶尔也到河滩地里转一转，牵着弱狗，跟大人们一起逮野兔、野鸡，大雁等。有时，还可以在渭河里网鱼儿什么的。至今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心里依然感觉很可爱，很实在。虽然所获无几，重在参与，重在感受快乐的过程！

儿童以至于少年，我都是在玩中生活，胸无志向，玩物也不存在丧志，关健是人生的这一阶段，懵懵懂懂，无忧无虑，并无奢望与理想。就好比是四季的春天，是人生的开始，是生命的起点。像迎春花似的，既没有积淀了的浓香，也没有浓烈艳丽的姿色。青年以至于中年，正像正午的骄阳，有激情、有火热，有志向，有报负。其花灼灼，正如夏花！

这一阶段不正是人生的夏天吗？！这时，我已有了人生理想的概念。立志好好学习，改造命运。我曾陪同父母在渭河滩田间辛勤劳作，奋力劳动，多打粮食多收入，攒钱盖房过好日子。我曾奋发读书，立志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无奈，在那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年代，高考我是失败者。我曾迷茫过，彷徨过，也曾怀疑过我自己是不是一块料！天生我才必有用！但我感到困惑。深夜，披星戴月，我徘徊在无人的田野上，仰天长叹:命运怎么不顺着我理想的方向走！？我在这空阔的地方，何去何从？！

那时，我也曾考虑过爱情，爱情，男女之间至死不渝的真挚情感，多么美好，多么纯真，多么圣洁。我想你，想的那么地热烈，爱你，爱得又那么的深沉！然而，在现实里，爱情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如镜中花，如水中月，如天边的一抹彩云。在灵与肉，世俗与权利、金钱的较量中，爱情的圣洁花衣被俗世的肮脏溅污得目不忍视！我在激流中拚搏，想做一名时代弄潮儿。我当过老师，做过农民，当过工人，种地打工，样样活儿都干过，但样样稀松，无果而终！我曾奋斗着，体验着，感受着，在家乡的这块土地上耕耘、播种，收获着微薄的希望。蹉跎岁月，一晃二十年就过去了。在这片热土上，我默默无闻的劳作着，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给二老送终。好好劳动，发家致富，为自己，为家人创造着美好生活。

期间，我成功过，也失败过，洒汗流泪，喜怒哀乐，人之常情！生如夏花，其华灼灼！虽然，我是一介草民，平平淡淡的生活着，一生没有惊世骇俗之伟业，但是，我是人，是一条有血有灵魂的生命，我有我的爱恨情仇，喜怒哀乐，我有我对生活的感悟和独立的思想。假如，在某一天，我将老去，离开这块生养我的土地，我会安然的，平静的离去，我不遗憾我匆匆的来，又匆匆的离去，因为我爱着这块土地。虽然我默默无闻如一棵小草，但我亦感受到过这片土地母亲般的恩泽，享受过这片土地上阳光雨露的滋润！我奋斗过，快乐过，今天，我要永远的离开这里，我不后悔，因为，这儿，渭河滩地，我曾来过！！！

童年是人生的春天，青壮年是人生的夏天。那么，老年，便一定是人生的秋天和冬天了。人生如四季，春种夏耘秋结果，冬季储藏能量。人都会老去，时光如梭，一晃就老了。如果，我们能像保尔·卡察金所言: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一个人的生命应该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他不因碌碌无为而可耻；也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他就会说，我已把我的一切献给了为人类而解放的事业！我想像保尔那样生活！我一定行！！！

作者简介:王金桩，陕西大茘苏村西王人，高中文化，自由职业，喜爱文学。愿以文会友，相互徜徉于文学的海洋，共同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