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子：无花果
无花果(小说)
宴子
集市东南一隅常有位老太太，坐着小马扎，面前一筐西红柿，几把扎得整整齐齐的碧绿的小葱，豆角，还有一盆白而大的鹅蛋。
老太太不似别的小贩，自卖自夸。她坐在那里一直笑眯眯的。
没有买家光顾时，她会和身后卖水果的年轻女子说一会话，或者和对面几位年龄相仿的老太太也说几句话。
“小李，需要帮忙么?”
“姨，不用。我就是把帐篷往后挪一挪。”
“老张，小葱卖得很快呀，这不很好么。”
“嗯，今儿卖得不错。”
一问一答中，周末有位年轻女子走到夏老太太摊前。
“来点无花果。”女子笑呵呵道。
老太太抬头一瞧，差点乐出了声。她一面挪马扎，一面缓缓站起身。
此时老太太面部，手背上的老年斑，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更加清晰。
老太太虽满头银发，然见了来人仿佛变了一个人，面容只会更加慈祥。
“这是我姑娘小喆。”当周围人投来不解目光时，老太太给出了答案。
“老夏，这就是你那龙凤胎?那个姑娘?真是女大十八变，长得可真漂亮。”卖菜的老郑羡慕道。
“姨，您们好。”小喆礼貌的和周围人一一打招呼。
小喆扎着丸子头，瓜子脸，大眼睛，右耳垂有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
她今儿穿着白色棉T，搭配着一条九分浅蓝色牛仔裤，一双橙色凉鞋。
小喆今天休假，特意从D市开车赶过来，准备陪母亲小住一段时间。
夏老太太知道女儿爱吃无花果，早已在家准备好了。
当母女身影渐行渐远后，集市上几个老太太着实热闹了会。
“听说老夏前夫又找了个和他姑娘一样大的女人，谁知道这一次会不会长久。”
“老夏前夫的第二个老婆，就是那个承包营业厅的女人，还经常上老夏前夫家里去，他们俩的姑娘上大学了吧.......听说那个姑娘，长得和小喆蛮像呢。”
“老夏儿子可真懂事，父母两边都走动，小喆只和她妈亲。”
“多好的家，一儿一女，要是好好过，多幸福的一家子，可惜了。”
小喆晓得这些邻里背后的窃窃私议。
如今，随着时光逝去，她早已忘却那年父母离异时带给自己的剧痛。
那年，小喆和哥哥小熙才十二岁。
长相帅气，生性风流的父亲有了外遇，那时母亲刚刚从代课老师的职位下来，准备转行去卖菜。
父亲提出了离婚，净身出户，他说他找到了真爱，因为他的初恋回来了。
伤心欲绝的母亲一气之下，搬迁别处。
等搬迁后，母亲才想起原先自家门口还有两棵丈夫种的无花果树。
小熙和小喆都特别爱吃无花果。
因为两棵无花果树虽然长出一样碧绿的叶子，但结出的果实迥然不同。
熟透的无花果，颜色一个发紫，一个发绿。味道一个甜，另一个更甜。
最后两棵无花果树，由于没有来得及移栽，都被挖掘机随意推倒。
小喆陪母亲目睹了无花果从幼苗到败落的全程，包括父亲母亲的婚姻悲剧。
冬去春来，一日复一日，小喆和小熙大学毕业，奔赴同一城市，工作也渐渐忙碌。
小熙在国企工作，小喆在一所中学当老师。兄妹俩都定居在D市。
小喆自父母离异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父亲。
小熙是男孩子，也很少见到父亲。
小熙只有过年才去父亲新家走一趟。
父亲和他的初恋生活了八年，再次离异，两人育有一女。
如今的夏老太，十几年前就靠着经商头脑，挣了一笔钱，她给自己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新房，在楼下重新又种了两棵无花果树。
闲暇时间，夏老太骑着儿子给她买的三轮车，去附近的集市卖菜。
儿女们偷偷地笑，夏老太醉翁不在酒，她在给自己找乐子呢。
如今的夏老太，身体健康，还有每月花不完的退休金。
更高兴的是，每逢暑假，女儿都会陪她，在她的城市里小住一段时间。
黄昏，晚餐后，小喆开始挽着夏老太的胳膊在公园小湖边散步。
“小喆，你看那摩天轮，你和哥哥小时候，我带你们玩过一次，后来你们上了大学，我又带你们玩过一次，还记得不?”
“小时候的事，我忘了，我只记得我们带着妈妈，在这里划过船。”
划船的季节，是吃无花果的季节，更是谈恋爱的好季节。
夏老太没有留意到，身边的女儿想起了美好的日子，正眯起了双眼，嘴角上扬起美丽的弧度。
家中客厅茶几上还余几个无花果，正孤零零与托盘为伴。
责编：丁松 排版：何苗
作者简介：:笔名宴子，原名杜海燕。油田职工，业余爱好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