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三大爷老汉的悲喜人生【五】
〓 第 1456 期 〓
文|王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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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人们经常说这么一句话,我家里砸锅卖铁也要供孩子把书读完。你家金锅呀?这么值钱,锅本来是铸铁做成,村里人叫生铁,最不值钱,一个锅在过去大概也就几块钱而已,砸烂了卖铁更不值钱,笔者年幼时曾经患过一次痢疾,也就是村里人说的跑肚,家里实在拿不出钱买几个四环素片片,最后无奈之下,父亲把一口有了裂纹,但还可以用来淘莜麦的大锅,以四五毛钱的价格卖到代销社,买了几片片药救了笔者一命,而和笔者患同样病的大爷家四女儿,却因为缺少了这四五毛钱而夭折。所以说一个锅本来不值钱,砸烂更不值钱,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是表达把一件事情一定干到底的决心。而不是说人人家都有一口金锅,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拿出来砸烂去卖。
闲话休提,书归正传。
如果说用“砸锅卖铁”这句俗语来形容三大爷家在供孩子们读书一事,可谓最合适不过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读书有时候也得本人是那块料,否则用尽家里的钱财,也是徒劳无功。现在有理论说,夫妻两人地域距离愈远,生下的孩子愈聪明,我不知道三大爷和三大娘家是不是这种情况,反正人家家的孩子在读书上确实比一般孩子要出色许多,个个都是读书的好材料。正因为如此,虽然三大爷眼看着家里的生活越来越紧,但也不愿意让一个孩子辍学。为此,三大爷把农村只要能挣到钱的营生几乎干遍了,用村里人的话说,就是受得把头也快要跌下来了。这就是中国的农村家长,为了儿女,一切苦都可以吃,一切累都可以忍,只要对孩子的未来有好处,他们无所畏惧,至于自己,他们从来不想……
那一年,听说到后草地搂地毛最挣钱,在春天草木刚刚发芽的时候,三大爷捩了一只一尺多宽的耙子,买了一圪截可以睡得下一个人的厚塑料圪筒,带了麻袋、水卡子等必备用具,还让三大娘炕了一布兜子白皮饼子当干粮,甚至还带了几斤白面,准备在野外做饭。在村里找不上相跟的伴儿,他干脆跑到狼窝沟媳妇她们家的村子,搭起几个人爬火车踏上去往后草地的路途。
那个时候尽管到了“草木遥看近却无”的季节,但在塞北无遮无拦的广袤牧区,基本还看不到春天的气息,寒风几乎整天地呜呜作响,天气忽冷忽热,尤其一天之内温差特别大,大中午阳光温暖,几乎光着膀子也感觉不到寒意,半夜三更穿着棉衣睡在塑料圪筒里,身体也会瑟瑟发抖。
三大爷他们半夜摸黑奔袭到有地毛的地方,胡乱地一通狂搂,弄上一两麻袋,估计时间差不多的时候,背起麻袋一通急行军,运送到隐蔽的山沟、草滩里。然后和衣而卧在塑料筒里,迷糊上一会儿,起来凉水就干饼子吃上半天,如果周围绝对安全,也偶尔烧口热水,或用带的白面胡乱做口热饭,也至多是个面片或拌汤,此外剩余的时间就把地毛揉搓、抖搭半天,把地毛里的大部分柴草去掉,剩下一小部分黑油油的地毛,用塑料纸包起来,各自找一个更隐蔽的地方藏起来,怕万一被当地牧民和警察发现全部没收。
那一个春天,三大爷他们曾经两次前往后草地搂地毛,第一次基本满载而归,三大爷从搂回来的地毛里捡出纯地毛六斤多,卖了好几百块钱,家里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钱,高兴得三大爷和三大娘几乎彻夜难眠。
三大爷乐呵呵地说:“如果以后每年能到牧区搂个三两回地毛,咱们供孩子们读书就不愁了,不行,我还得去搂一回,看看板女也要上初中了。”然后三大爷长叹一声:“唉!家里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不想办法真不行啊!”三大娘说:“行了,看看春耕呀,家里又得送粪又得浇地,我一个人能忙得过来?人心不足蛇吞象,听说人家牧区到处在捉搂地毛的人,还有打死人的情况,看出点危险的,你和人家年轻人不一样,人家腿脚利索,你年纪大了,被发现了肯定第一个被抓到的就是你。”“哪能遇得那么巧了?咱们再搂一趟,今年孩子们的学费就不愁了,反正最多才走十来天,回来也不误送粪、种地。”三大娘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有说服三大爷。
谁知事情恰恰按着三大娘的预料发生了……
这次,三大爷他们去了之后,还是按部就班照着上次去做,三个夜晚就搂好了地毛,正准备第四天早晨打道回府的时候,谁知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被一群从天而降的警察包围起来,看到被警察突袭,三大爷他们其它东西也不要了,只是把地毛抗在肩上,或夹在胳膊下,成鸟兽散,拔腿四撒五野地各奔东西,警察们也从不同方向去追,可他们哪能跑过一直打拼在田地里的庄户人,可架不住人家有车,有摩托,手里还有枪,警察看看追不上他们了,就高喊一声:“搂地毛破坏牧民牧场,是犯法行为,请你们立即停下来,再不听命令,我们就开枪了!”说着就有警察向着天空“咣咣”两枪。
地毛再值钱也抵不上生命重要,因为搂点地毛送了命,家里孩子、老婆等一大家子怎么办?别看三大爷们是农民,但这一点还是能够认识到的,大不了搂的地毛不要了,白受了几天罪,要没杀人没放火,还能咋了?所以当听到枪响之后,三大爷他们几乎不约而同地把地毛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了草滩里。之后被人家吆喝、斥骂着聚拢到一起,那几个年轻人还被踢了几脚,打了几个耳光,三大爷只因为年纪大点,这些都免了,但也遭受了人家粗俗不堪的谩骂,最后在三大爷他们做了再不来搂地毛的保证下,同时也把搂地毛工具和所搂地毛被全部没收之后,被人家驱离了牧区。
就在三大爷他们在后草地搂地毛,时时刻刻遭遇爬冰卧雪、忍饥受饿、栉风沐雨、挨打受辱的时候。而城市的春天正姗姗而至,公园里各色花草次第苏醒过来,天气也暖洋洋的。在这么美好的日子里,卜太平和王丽卿利用星期天的时间,偶尔就会到公园一块走走,面对如此美景,太平不时就会发出感叹:“想不到我们穷苦庄户人家的子弟也会到大城市读书,享受这样美好的生活!真是感谢我大啊!如果不是我大的那一顿痛骂,也许我这几天正沾着一身烂泥在村里浇地呢。又到春天了,我大和我妈又该马不停蹄地忙碌了。”说完,他长叹了一声,泪眼朦胧地说:“唉!可怜我们庄户人啊!更可怜我那没明没夜受苦的父母。”丽卿安慰道:“可怜天下父母心,那个做父母的不是如此?孩子们能记得父母为他们的付出就行,以后我们一定好好用实际行动报答两位老人不就行了!”
而这个时候,已经快要升入高三的二太平,正坐在全乌盟地区最好高中的教室里,听着最好老师的讲课,无意间他的脑海里就会想到,别看我父亲是一介农民,他的见识可不比一般城市人差,你看,这好学校的学习条件就是不同寻常。唉!就是为了让我来这所好学校读书,父母不知道又得多付出多少辛勤劳动,受多少别人不会经历的苦……
而在家里,三大娘除了干家里那些杂七杂八的家务外,就一个人把大门前的粪堆每天一点一点地先翻了过来,等到礼拜天三太平回家,母子两人就会套上小马车,拉上一车送到地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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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王成海,男,网名一笼莜面,内蒙古察右后旗人,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一贯喜欢文学、历史,曾在各级各类报刊发文数十篇。近几年来由于身患重病,为打发难捱之时日,创办一原创文学平台(微信公众号)“老事旧人”,在个人自娱自乐的同时,也吸纳各地文友美文刊发,近期出版个人三年病床时间创作的乡土散文集《故乡,记忆中的那些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