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那些无法再回来的日子

偶然照镜子,几根白发有些刺眼。眼角的皱纹细细碎碎,如一池春水揉皱。岁月的痕迹越来越清晰,已经无法抹去。

从什么时候开始,并没有太多的留意。静下心来,在午后暖暖的阳光里,看窗前的兰花,有的开得正旺,有的快要凋谢,淡淡的香在并不耀眼的光晕里弥漫着。一本书打开,放在膝盖上,几行诗句在思绪里悄然流动。

时光平静而又安然。

想想那些过去了的无法再回头的日子,有种沧桑的感觉从心底悄然升起。

小时候的日子简单快乐。在学校里,成绩优秀;干农活,也学得有模有样。十几年的农村经历,让我对那些生活念念不忘。以后父母进城,自己留城工作,成家,回去的机会少了,许多熟悉的事情渐渐淡出,但心里仍然有一份牵挂,从来没有减弱。平时说起来,过去的那些事情依然历历在目。

记忆里最深的,是每天傍晚站在村西头的埠顶上,看太阳慢慢地落下,看村里的炊烟在晚霞红色的光里袅袅升起。炊烟里的村庄是厚重的,也是温暖的,就像一副水墨画,鲜活地挂在那里。干活回来的男人们,牵着牛,背着一捆青草,慢慢地走着。一群鹅,从水湾里上来,嘎嘎地叫着,一歪一扭地往家里走去。

那时候,心里总会有种莫名的感动。日子虽然贫穷,但炊烟里的村庄是温暖的,场景是灵动的。

进城读书,经历越来越多,那些青葱岁月似是在不经意间丢在了彷徨过的路口。读书,写作,和朋友一起在暗夜的烛光下“烤句子”(朋友诗句中有“句子烤熟了,当作下酒的菜”)。那时候,所有的梦想都像握在自己手里,需要时,随手打开,就是希望的样子。记得和同学一起爬泰山,陡峭的十八盘,让人望而生畏,高高的南天门遥不可及。当我们站在山门下回望时,心里的感觉是骄傲的。摸着山门的墙壁,留一张影,也留下了一份年轻的豪迈。

工作后,周而复始的日子一度有些厌烦。时间久了,日子里的丰盈,似潺潺的流水,流过每一天,每一年。也曾经以蜡烛的精神鼓励过自己,但尽情地燃烧后却发现,照亮了别人,自己却没有化成灰烬,反而如一株老树,根深叶茂。原来生命的奇迹,就在我们的执着中。

幸亏我们不曾辜负了时光,不曾错过了每一个看似平凡的日子。

经常听到这样的话,我要加倍努力,把失去的时间补回来。听起来很励志,却没有太多的实际意义。许多的失去,任我们如何努力也无法再补回来。比如时间,那些曾经的过去,都只能在我们的回眸中渐行渐远。当我们努力弥补的时候,又已经与当下错失。我们总不能用今天去补昨天,再用明天来补今天吧。那些曾经不以为意的时光,在我们的恣意里散去,也只能在我们的愧悔里成为我们无法再企及的过往。比如情感,当初任性的伤害,就如钉在木板里的钉子,就算一颗颗拔出来,那些无法修补的裂痕也会触目惊心地留存在心底。

许多时候,幡然醒悟,但也只能对着过去突然感慨。虽然不再错过以后,但曾经的失去,仍然是挂在记忆里的涂鸦,凌乱却无法抹去。

好在我们并没有蹉跎了岁月,也没有辜负情感,虽然一路平凡,但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能经得起细细地翻检。

每一根白发,都能说得出一个故事,每一个故事,都是我们的人生。再过几年,当我们霜雪满头,坐在摇椅上,在夕阳的余晖里回头看时,总不会为走过的路而后悔。那些无法再回头的日子,就是老去的时光里最珍贵的财富,任我们慢慢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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