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四百年:胡太后不胡来纳谏如流,张普惠不盲从尽忠直言

本文是长篇系列文章《激荡四百年》的第505篇
胡太后虽无治国远略,但在涉及国家大事时,她并非刚愎自用之人,还颇有肚量,能听得进去不同意见。
北魏刚建立时,民间都不使用钱币,直到元宏在位时才开始铸造太和五铢钱,派钱工在工场铸造。百姓中有想铸钱的人,就让他们到国家的铸炉去铸造,铜一定要精炼,不能混杂。
元恪在位时,重新铸造五铢钱,禁止国内使用不合标准的钱。不久,由于洛阳和各州镇所用钱各不相同,商品货物不能交换、流通。
天监十六年(公元517年)正月,尚书令、任城王元澄上书认为:“禁止通行的钱,法律有明文规定,指那些薄小、凿边的钱币,再没有其他的限禁。估计河南各州所通行的钱币都不在禁止之列,却要一律禁止,臣深感困惑。另外,河北既没有新钱,又禁止使用旧钱,只好以细绢和粗布代替,但它们幅面狭窄,尺度也不足,不合常规。
请求朝廷下令各州镇,不管是太和钱还是新铸的五铢钱,以及古钱币,凡是地方上一直使用的,即使有大小的区别,也都一起通行,贵贱之差按物价折合。这样,货物在海内都可流通,公私都可开展贸易,财物再也不会积压。那些专铸薄小之钱、凿边之钱、盗铸钱币、将大钱化成小钱以及用各种造假钱的人,一律依法制裁。”
胡太后下令同意他的意见,但由于河北缺少钱币,百姓仍然以物易物,钱币不能在市面流通,北魏经济因此受到影响。
当时,北魏有很多人假冒军功,尚书左丞卢同查阅吏部的功绩簿,并加以审核,发现了三百多个冒取官位的人,于是上奏道:“请求集中吏部、中兵二局的功劳簿,核对审查上报的文书,抄写两份,一份放在吏部、一份存放兵局。另外,在军队里杀敌可升一级以上的人,命行台军司颁发证书,证书从中间竖着分开,一份交给立功者,一份送交门下省,以防止耍花招作假。”胡太后听从了他的建议。
随后,中尉元匡上书请求将自元恪即位以来内外考核的账簿、吏部任职的文书、中兵的功劳记录以及历次考核中的最高等和最低等的名单都取出来,以便核查冒功盗官的人,胡太后也批准了他的请求。
元澄对此有不同看法,他认为:“律法最怕繁杂苛刻,治政贵在清平简约。御史台的职责,在于风闻奏事,如果知道有冒取功劳官职者,只须取一本簿籍,检验真伪,绳之以法便可。怎能将尚书省的全部档案调到御史台去审查,查找二十多年的旧帐,像这样追查过失,谁能受得了这种罪责!这实在是贤圣的王朝应当慎重对待的事。”
最终,胡太后下令停止追究。因元匡的多次建议都没有被采纳,胡太后担心他辞职,就加封他为镇东将军,后又封为东平王。
天监十七年(公元518年)四月十二,胡太后的父亲胡国珍去世,北魏朝廷赠予他假黄钺、相国、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师等职,号为太上秦公,葬以殊礼,赠赐衣服和仪仗卫士,又把胡太后母亲皇甫氏的灵柩迎来和胡国珍合葬,称太上秦孝穆君。
谏议大夫张普惠认为前代皇后的父亲没有称作太上的,太上之名不能加于臣子,上书陈述自己的看法,侍从们没人敢给他通报。
正巧为胡国珍挖墓穴时碰上了坚固的石头,张普惠秘密上表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太上是从上而来的,太后称自己的命令为令,置于皇上的敕之下,是为了遵循三从之理。现在封司徒为太上,恐怕会有违于置令于敕下的道理。子曰:'必也正名乎!’现在因墓穴浅而不得不改换地点,也许是天地神灵以此来劝诫启发太后。”
胡太后亲自来到胡国珍的住宅,召集五品以下的官员广泛讨论。王公大臣都顺从她的心意,争相指责张普惠,却无人能说服他。
最后,胡太后派元叉向张普惠宣布命令道:“朕所做的,是孝子的心意。你所说的,是忠臣的道理。众大臣已经有了定议,你不能这么狠心地剥夺朕的一片心意。以后若有什么见解,不要因此难于启齿。”
没过多久,尚书奏请向百姓收缴绵麻税,张普惠又上书道:“道武帝废弃大斗,去掉长尺,修改重秤,是为了爱护百姓,减轻赋税。因为军队和国家需要绵麻,就在绢税中增收八两绵,在布税中增收十五斤麻,百姓因为校定秤尺而减交的赋税不止于绵麻两项,都踊跃交纳。
但从这以后,所收缴的绢和布又重新增长增宽,百姓抱怨之声传遍内外。宰相不明所以罢免了绵麻税,接着尚书又因为用度不够,想要重新征收,这种作法无疑是失信于百姓。百姓交纳货物,有的一斤要多交一百铢,但没听说有关部门按法律惩处州郡官员;而质量稍微差一点,一家之主就被判罪,还株连地方三长,库中的绢布因此超出规定尺寸很多。
然而,大臣接受俸禄时,人人都愿要尺长幅宽、耐用结实的,从没听说有谁因为尺幅多出标准而送回官府。如果要重新征收绵麻税,必须先校准秤和尺子,明确规定严禁使用大秤大尺,不许放任,以使天下知道二圣爱护百姓、尊重法律的心意坚定,那么孝文帝德政就重现于世了。”
针对元诩喜欢在园苑中游猎玩乐,不亲自处理朝政,过分地尊崇佛法,把国事委派给有关部门,张普惠又上书劝诫道:“做没有理智的死后的功德,损耗百姓财物,减少臣子俸禄,剥夺人力,供奉无所事事的僧人,大肆修建寺庙宫殿,追求飘渺不实的回报,让大臣在外面叩头,僧人却在里面游玩,这是对礼教的违背,对时势的触犯,以致人神不得安宁。
臣以为,与其整天修行来乞求不受劫难,不如让百姓把心思都放在奉养双亲上,以使天下和平,不生灾害。希望主上珍视威仪,为天下作出榜样,向天地和祖先献出虔诚的敬意,亲身参加朔望之礼,祭奠先圣先师,尽心耕种藉田,酌量裁撤僧庙华丽之饰,恢复百官俸禄,已经开始建造的寺庙一定要简单节省,快快建成,没有建造的都不要再修建了。”
不久,元诩下令商议供奉先师的礼节,并从此每月接见大臣一次,这都是采纳了张普惠劝谏的结果。
张普惠又上书评论时政得失,胡太后和元诩将他接入宣光殿,以便他随时对时政提出批评。
不管胡太后和元诩此时的所做作为有多大的表演成分,但至少他们能保持宽容的姿态,并适量做出让步,都是值得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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