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练习
《灯,我来熄灭》是伊朗女作家皮尔扎德的成名作,已经重印三十多次。
克拉丽斯是一位普通的亚美尼亚族伊朗妇女,自从21岁嫁给丈夫已经17年了,在那么长的时间里,她为丈夫生下了一个儿子和一对双胞胎女儿。
一双小女儿还没有长大,儿子又有着所有青春期孩子的装腔作势和被迫害妄想症。丈夫与她的交流除了对每日饭菜的点评,对家庭成员受伤后以唠叨代替慰问外,与克拉丽斯的交流仅剩下每天晚上临睡前的:灯,你来熄还是我来?
大概有不少家庭都是这个样子,只是略有程度上的差别而已。没有共鸣,只有寡淡,但还不足以寻死。
相比之下,作家聂华苓和她丈夫安格尔的生活多么让人羡慕。
也许是觉得聂华苓描述得过于美好,我甚至认为她可能有一点“吹牛”:“在我们相处的27年中,他使我觉得我就是'我’——我是一个被爱的女人,一个不断求新的作家,一个形影不离的伴侣,一个志同道合的同行,一个知心朋友。无论是哪一个'我’,都叫他心喜心感。我们在一天二十四小时中,从来没有一刻是沉闷的。我们有谈不完的话,有共同做不完的事……每当我们开车转上绿幽幽的山坡小路,他就会说:'我多喜欢回到我们的家。’”
“我们有谈不完的话”好像是真的,在聂华苓回忆安格尔的书《鹿园情事》中,经常见到他们长时间聊天的情景。
谈恋爱,“谈”是起点,但很多人进入婚姻之后就谈得越来越少了,最终就有可能成了《灯,我来熄灭》,而若是能继续津津有味地谈下去,就会谈成《鹿园情事》。
对话并不容易。
就其内容而言,其实也完全符合丰子恺先生所说的“人生三层楼”。住底层的,聊聊柴米油盐。上一层,可以谈谈文学艺术。最高层,是有灵魂层面的交流。
柴米油盐须臾不可离,但若只在这上面打转,而没有精神层面的交流,对话就可能渐渐寡淡。而现在,有些人就连柴米油盐也无需对话,只需选择哪一家外卖。
聊聊艺术和灵魂?“扯这些干啥!”
对话的技术更需学习。
徐贲先生著有《明亮的对话:公共说理十八讲》,第一讲有这样的内容:说理是摊开的手掌,不是攥紧的拳头;说理的目标不是绝对的“确实”。这些知识,不仅适用于公共说理,日常对话也都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