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四百年：尔朱荣起兵拥立元子攸，飞来横祸北魏君臣团灭

本文是长篇系列文章《激荡四百年》的第528篇

得知尔朱荣兴兵前来，胡太后非常恐惧，将王公大臣全部召入宫中商议对策。宗室和大臣都痛恨胡太后平日的所作所为，全都一言不发。

最后，只有死党徐纥道：“尔朱荣这个小胡人，竟敢起兵冒犯朝廷，禁军足以将他制伏。只要守住险要，以逸待劳，尔朱荣的孤军千里而来，兵马疲惫不堪，一定能够打败他。”

胡太后深以为然，以黄门侍郎李神轨为大都督，率兵迎击尔朱荣，副将郑季明、郑先护率兵守卫河桥，武卫将军费穆驻扎在小平津。

李神轨，司州顿丘人，李崇之子，数次出征，颇有将才，受到胡太后宠遇，权倾朝野。坊间传闻，李神轨也是胡太后的情人之一。

尔朱荣率军到达河内后，派王相秘密进入洛阳，迎接元子攸。

大通二年（公元528年）四月初九，元子攸与哥哥、彭城王元劭、弟弟、霸城公元子正偷偷从高渚渡过黄河，第二天在河阳跟尔朱荣见面。

四月十一，元子攸即皇帝位，以元劭为无上王，元子正为始平王，尔朱荣为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将军、尚书令、领军将军、领左右，封太原王。

郑先护一向与元子攸关系密切，听说他已即位做了皇帝，便与郑季明一起打开城门将尔朱荣的部队接进城中。

李神轨来到河桥时，听说北中城已失守，转身逃回洛阳，费穆也丢下士兵投降了尔朱荣。徐纥见情势不妙，假传圣旨夜开宫门，牵出十匹养在骅骝厩中的御马，向东逃奔兖州，郑俨也逃回老家。

胡太后无计可施，将元诩的后宫嫔妇们召集在一起，命她们都出家为尼，自己也削发，相当于向尔朱荣认输。尔朱荣令文武百官迎接圣驾。

四月十二，北魏文武百官捧着皇帝印玺、绶带，准备车辇，在河桥迎接元子攸。

四月十三，尔朱荣派骑兵抓获胡太后和元钊，将他们送到河阴，胡太后对尔朱荣说了许多求情的话，尔朱荣拂袖而起，然后命人将胡太后和元钊沉入黄河之中。

费穆暗中劝尔朱荣道：“您兵马不足万人，远道而来，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既没有战胜之威，众人又向来对您不畏服。城中军队众多，百官势力强盛，如果知道了您的虚实，便会轻视您。若不狠狠地诛杀、惩治，另外培植亲信，恐怕您回到北方之时，还未过太行山，局势就会大变。”

尔朱荣深以为然，对亲信慕容绍宗道：“洛阳人口众多，骄侈成习，如不加以整饬，终究难以控制。我打算趁文武百官出迎之际，将他们全部杀掉，你看如何？”

慕容绍宗道：“太后荒淫无道，奸小专权，将天下搞得混乱不堪，所以您才起义兵，整肃朝廷。现在却无故杀戮大臣，不分忠奸，恐怕会使天下大人失所望，这不是上策。”

慕容绍宗，前燕名将慕容恪之后，年轻时身材魁伟，沉默寡言，但胆略过人。因北方局势混乱，他携带家眷前往晋阳投奔表亲尔朱荣，受到尔朱荣的重用。

尔朱荣不听，请元子攸沿着河西来到陶渚这个地方，尔朱荣率百官来到行宫的西北，声称要祭天。

文武百官集中起来后，尔朱荣先布置骑兵将他们四面包围，严厉指责道，天下动乱，元诩突然驾崩，都是由于他们这些朝廷大臣贪赃枉法、酷虐无忌，不能匡辅社稷所造成的，因此要一起承担罪责。

于是，从丞相、高阳王元雍、司空元钦、仪同三司、义阳王元略以下，北魏大臣全被诛杀，共达两千多人。

这就是北魏历史上著名的河阴之变，尔朱荣凭一己之力将北魏君臣来了个团灭，可谓空前绝后。

有一百多名官员来迟一步，尔朱荣又让骑兵们包围了他们，对他们道：“如果谁能作一篇元氏禅让皇位于尔朱氏的文告，就可以免死。”侍御史赵元则为求活命，主动站出来，于是便让他起草禅文。

尔朱荣又命他的士兵们高呼：“元氏既灭，尔朱氏兴。”士兵们一齐山呼万岁。在这一刻，尔朱荣已经动了改朝换代的心思。

随后，尔朱荣派数十人持刀来到行宫，元子攸与元劭、元子正一起来到帐外。尔朱荣先派郭罗刹、叱列杀鬼侍立在元子攸两侧，假装说是保护皇帝，将元子攸抱入账中，其余的人便杀了元劭和元子正。接着，尔朱荣又派数十人将元子攸迁到河桥，置于他的账下。

对于尔朱荣的悖逆之举，元子攸既愤恨，又恐惧，却无计可施，派人向他传达旨意道：“帝王迭兴，盛衰无常。天下纷乱，将军奋而起兵，所向无敌，此乃天意，非人力所能为。我原来投奔于你，只是希望能够活下来，哪敢妄想登上皇位！如果上天有意安排你做皇帝，你应择机即位。如果你想保存大魏社稷，那么应该另选一位亲信而贤明的人做皇帝。”

当时，都督高欢劝尔朱荣称帝，尔朱荣的部下大多也赞同，他犹疑未决。贺拔岳进言道：“将军首起义兵，志在铲除奸逆，大功还未告成，便急着有这种打算，恐怕只会招来灾祸，我看不出有什么好处。”

尔朱荣难以决断，便用黄金为自己铸像，一连铸了四次，均未成功。功曹参军刘灵助善于占卜，尔朱荣对他很信任，又征询他的意见。

刘灵助认为无论从天时来看，还是从人事上看都不可称帝。尔朱荣道：“如果我做皇帝不吉利的话，便应当迎请元天穆做皇帝。”刘灵助道：“元天穆也不吉利，只有长乐王（元子攸）符合天意。”

听闻此言，尔朱荣五雷轰顶，精神恍惚，过了很长时间才清醒过来，懊悔道：“错到这个地步，我只有以死来向朝廷谢罪了。”

贺拔岳请求杀掉高欢来向天下谢罪，尔朱荣其他部下道：“高欢虽然愚蠢粗陋，说话不考虑后果，但现在天下混乱，还须依靠武将，请您饶了他，让他以后为您效力。”尔朱荣这才作罢。

也许从这一刻起，高欢便不再忠于尔朱氏，尤其和贺拔岳深怀芥蒂。

四更时，尔朱荣迎请元子攸回到军营，向他叩头请求死罪。经过这场闹剧，元子攸的皇位暂时保住了，但和尔朱荣的仇是彻底解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