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现代诗八大家之痖弦
痖弦停笔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了。
2007年,他送了我一本他的诗集,是1981年洪范版,然后笑著说:“这是我的'全集’。”
我也笑著,但笑得很“苦”,因为做为一个读诗人,总希望他能再有更多作品问世。有一次,有个研究诗的学者透过我,想跟痖弦“索取”这本洪范版诗集之外的作品做研究,因为他得知痖弦当年从艾奥瓦回台湾前,写有一些诗,但一直未发表。
我跟痖弦问了后,先是明确拒绝了那位学者的请求;痖弦承认,在洪范版《痖弦诗集》之外,的确还有其他作品,但他觉得那些作品质量甚差,他“不想给人不好的印象”,因此,并不想拿出来,要研究他的诗,就请以洪范版《痖弦诗集》为准。
这段往事,证明了痖弦这本洪范版《痖弦诗集》,至少是他认为,一生的诗作中最OK的,其他无足观者,就forget it !
他的作品,谈的人非常多,从洪范版《痖弦诗集》中随便找出一首去google,多半都能找到相应的评论文字。
但要谈到“总论”,我还是觉得白灵那篇〈为激流的倒影造像──痖弦诗风的背景及影响〉(《风华──痖弦经典诗歌赏析》,秀威)最到位,他提到构成痖弦诗作最大“力量”,是一股弥天盖地的巨大“悲心”。
这股“悲心”有时以“神性”表现……有时 又以“人性”表达……有时是淡淡哀伤……有时是俏皮反讽……如果说人生再苦的悲剧一经旋律化后,都有了艺术上的美感,让人可以感怀或感动,痖弦的诗就属于那一种。
特别是“他是涉过人生的激流、出入人性的深渊后,再站出来微笑地唱咏,以甜美的语言昭告世界的诗人。”
白灵的评价中,最让我感同身受的是“甜美”两字,读痖弦的诗,不管是喜是悲,都有一种“甜甜”的味道,白灵认为是基于痖弦诗中的音乐性和新颖而口语化的语言意象之间的调和作用。
以〈坤伶〉为例:
十六岁她的名字便流落在城里
一种凄然的韵律
那杏仁色的双臂应由宦官来守卫
小小的髻儿啊清朝人为她心碎
是玉堂春吧
(夜夜满园子嗑瓜子儿的脸!)
“哭啊……”
双手放在枷里的她
有人说
在佳木斯曾跟一个白俄军官混过
一种凄然的韵律
每个妇人诅咒她在每个城里
“一种凄然的韵律”在第一段末和最末段第一句,用来整合全诗的“淡淡哀伤”,但因为诗短,所以,在最后念到“一种凄然的韵律”时,就有一种复沓的效果,却又以妇人的诅咒做结束,造成一种连绵的感觉(因为,不知道诅咒的是什么)。
这是一种音乐性,也是一种说不出的“甜味”。
痖弦的诗作很耐读,且百读不腻,主要的原因就在其音乐性(基调还是其旋律感),就像我们记忆中总有些歌曲,一辈子都唱不腻。
痖弦的诗作本来就该是打破了格律的现代诗最该走的方向,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