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挣长期工分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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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前的生产队时,人们挣工分分两种情形,一是出一天工记一天工分,另是一年到头干一样活计,挣长期工分的。
挣长期工分的人分两层,一层在大队,一层在生产队。在大队的有书记、大队长、会计、现金出纳、赤脚医生、供销社代销点人员及从是村付业人员等;生产队的有队长、会计、饲养员、车把式(驭手)、积肥员等等。这些人虽然工作不同,地位悬殊,却都挣长期工分。其他社员随着日头一年四季田间转,春种夏管秋收冬储,每天干的农活随着队长分咐变,而挣长期工分的人则往往是几年或更多年从事一种工作。于是就有了顺口溜把人分了等级:
一等人当书记,儿子闺女都出去。
二等人当队长,敲钟派活炕上躺。
三等人跑供销,汽车火车费用全报销。
四等人当会计,不着风来不着雨。
五等人当医生,药箱一背真精神。
六等人赶大车,驾笃喔呵一块多。
七等人代销员,点心糖块往嘴填。
八等人饲养员,牲口好料兜里拣。
九等人积肥员,人粪马粪闻个全。
十等人是社员,汗里水里滚一年。
顺口溜中滋味颇多,不乏羡慕、嫉妒、自嘲与戏谑。
挣长期工分的人工作与众不同,且需有独自的责任与担当。比如党支部书记,是全大队的领路人,工作上要上报下达,大队的大事要报公社,上面的精神领回来落实好。大队内居家过日子的事要清楚明白,路线政策执行不能歪,粮食产量社员口粮工分值不能比邻村差,这都一本帐般地装在心里。是大队社员吃喝拉撒过日子、过光景的总带头人。岁月中,除了抓好粮食生产外,大队还因地制宜地陆续搞了些付业,有柳编、修车、铁匠铺、油房、大车店、弹簧垫加工等,这些项目有的持续多年,细水常流,日有所进,壮大了集体经济,增加了收入。有的昙花一现,维持短暂,甚至亏了本,可毕竟规模小投资少,不致集体经济伤筋动骨。还有就是组织生产队车辆外出运输,叫“拉脚”。
秋后农闲季节,多辆马车出村走上112国道(以前为砂土垫道,七二年铺成沥青石渣路面),南去唐山北去遵化城为国家运棉花、粮食、焦碳等。出去的时间有常有短,少则十天半月,长则一头两月甚至更长,需队上送粮草给养。农闲车马忙,为队上挣钱增收,也为国家分忧。车人回来后,车把式装了一肚子新鲜事,亮着眼睛说给人听,听者直楞楞的,全神贯注,陶醉于外界的多彩与神奇,羡慕车把式的幸运与多闻。
把式们把大海、渔船、灯塔、铁路、火车、煤矿、井架及城市的楼房与灯红酒绿说给乡亲们,留给人无边的遐想与向往,沉寂古老的平原小村不知生长出多少憧憬与梦幻……
支部书记任职较长,没有跌宕波折,会干到年老体衰,个别村颇有传奇,父亲干了半辈子,已进入改革开放年代,之后儿子接班又干半辈子。
骡马饲养员干的时间也长,因为要悟透牲畜习性非短时之事,要耐着性子慢慢参磨,另外牲畜是队里的贵重财富,一个令人放心的饲养员是不会轻易被换掉的。看似简单的劳动也非人人就能干好的。饲养员像车把式一样是牲畜的最好朋友,甚至比车把式还要亲,车把式是使役牲畜的,要的是力量与训服,手里的大小皮鞭并不单单是象征,飞扬起来,会令不会说话的骡马们四蹄翻腾,长嘶短叫,身上落下条条血痕。而饲养员是伺侯它们吃喝歇息的,求的是舒适与温饱。要按农时季节,劳动强度大小而添减饲枓,观察牲畜的饮食起居、精神状态,是须处处精心细心的。饲养员还有个职业特点,要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住在队里。
夜间,马棚挂着个马灯,通宵亮着,大多时间把灯焾拧到最小,灯光如萤,夜里饲养员起来给牲畜添草料时再拧亮。饲养员与一群骡马牛驴朝夕相处,比跟人包括家人呆的时间还要多。一个好的饲养员会把满棚牲畜伺候的健康精神,老幼欢实。
饲养员是个普通的职业,也是受人尊敬的群体,报纸、广播经常赞颂饲养员的事迹。还有个故事,故事也成了笑话,一个新闻记者采访一个模范饲养员,事毕,又一脸认真地问受访人,一年四季天天住在队里照顾牲畜,那你家里那群孩子是咋来的?饲养员先是一怔,接着便朗声道,那呀,嗨,插空儿呗!说时满脸自然,没一点难为情。乐得记者前仰后合。当然,那是个会找乐的男性记者。
三胖、二木当了多年的积肥员。三胖和二木都是老光棍儿,四十多岁了还没娶上媳妇。他俩身强力壮,可却干不来既需体力又需灵巧的农活——脑子转的慢,人发憨。积肥简单又是独立性强的活计,没有队长在屁股后监工,他俩脑子反映慢却实诚,不会藏滑耍奸,做积肥员也正是量才适用了。
积肥有多种形式,有坑填式的——将青草等垫脚堆入土坑内,加些土、人畜粪等压实,夏季雨水入内长时间沤。有在田头用青草拌以人畜粪便、灰土,外抹严实发酵沤制的,在地面上拥起个土包,远看去坟头一般,只是体量大些。
三胖二木积肥场地在村东河边。每天要挑着粪桶到各户茅房掏粪便,挑到场地倒在肥堆上,再用镐刨些沟坎上的土下来,盖在上面,一层粪便一层土的叠加,肥堆自然也就慢慢大起来。三胖慢慢地挥镐挥铣干活,半天没有一句话。二木也是动作慢慢地干活,可嘴却是不闲着,天上一句,地上一句,像说给三胖,亦像自言自语。冬日里,街巷口常有着他俩的慢悠悠挑担的身影。
一个冬日下来,粪堆也便高大了。到了来年春季开犁下种前,这些肥会被运到田间,为又一年的收成打基础。
——本文节选自长篇非虚构文学《国印乡痕》
作 者 简 介
张国印,河北省遵化市人。幼始喜欢读书,继而迷恋文学。读书、写作是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各级报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等文学作品五十多万字。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唐山市作家协会会员,遵化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出版文集《时光·岁月·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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