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札记之——《我脑袋里的怪东西》
这是一本土耳其长篇小说,作者奥尔罕·帕慕克。
以我这么古板正经的性格,以此为名字的书,本不该借来看的。然而终于借到并且认真读完这么厚一本小说:借到是一个误打误撞——图书馆快要下班了,我还了看完的书赶快抓紧时间匆匆在书架上拿了四本,其中一本就是它。读完呢,还真是被吸引住了:大街上,上下班走路胳肢窝或者手里拿着一本厚小说的,就我一个人。
对,我拿着的就是这本小说,挺厚挺沉的。下雨的时候,我要一手撑伞,一手拿着它,遇到熟人打招呼很多时候简直手忙脚乱地煞是狼狈。有时候顺路买菜买馍,就把自己鼓捣得很窝囊。
好在,用了整整八天的时间,读完了。我仿佛听到了记忆深处的一种声音,就是沿街叫卖的小贩的声音。——“钵——扎!”
这是一个街头小贩一生坎坷命运的故事。麦夫鲁特是一个走在伊斯坦布尔夜晚街头的小贩,从孩提时代到人生暮年,五十五年的人生故事。他“钵——扎”的叫卖声,每天夜晚响彻在小巷深处,打开了千家万户的窗户和大门。人们熟悉了这个声音,喜欢上了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成了这个城市人们的记忆。
钵扎是土耳其伊斯坦布尔附近乡村一种类似于我们家酿的醪糟酒之类的小东西,有甜味儿的,也有酸味儿的。麦夫鲁特的父亲和伯父兄弟俩就是做此营生的。四十年前,麦夫鲁特跟随父亲进了伊斯坦布尔,白天上学,晚上随父亲沿着曲里拐弯儿的小巷叫卖。他跟着父亲,学会了跟不同的买主打交道,学会了待人接物。
卖钵扎其实挣不了多少钱,还容易遇到打劫的时候。他一辈子都生活在社会底层,白天做过许多工作:骑着三轮车卖鹰嘴豆鸡肉鸡蛋炒饭,三轮车被没收了;在停车场做过管理员;做过电力公司收费员……但他最喜欢的还是每天晚上走在街头叫卖“钵——扎”。他在那个时候那些地方找到了自由,他对城市有了非常不一样的情感。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故事,小人物的故事有着不一样的独特的感人之处。能把小人物的故事写出味道,非一般功力可为。
平凡甚至低微无能的麦夫鲁特,浑身只有勤劳的习惯和用不完的力气。整天在为一家四口的每月生活奔波——往往是月初就得望着月底。像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连他的歪脖子老丈人都纳闷的是,自己两个插花姑娘一样美丽可人的女儿,居然都喜欢这个憨厚本分善良勤劳的男人。
麦夫鲁特的爱情故事绝对称得上传奇。他在婚礼上因为跟一个姑娘萨米哈(妹妹)有过一次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就被这双漂亮的眼睛吸引住了。他服兵役的三年里,他查书咨询他人,给这个姑娘写了足足三年情书。但是,在后来夜晚抢了姑娘私奔的时候,助他完成私奔心愿的表哥,却耍了个偷梁换柱,把姐姐拉伊哈给送了出来。——表哥也看中了萨米哈,故意而为之。善良的麦夫鲁特根本分不清姑娘姐妹俩,于是他们误打误撞地成了幸福的一家,并且有了两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儿。
这样平凡的一家,每日在为生活紧张忙碌:平淡而幸福。
小人物的命运,总是多桀坎坷。妻子拉伊哈在生第三个孩子的时候,不幸去世了。而小姨子萨米哈的丈夫也死于非命,——其时大家都知道了他的情书实际是写给小姨子的,结果却娶了她的姐姐这个事实。
在萨米哈大姐和其他人(包括自己的小女儿的撮合下,在老丈人的默允下,这对被情书牵线的人又走到了一起。
四十年,伊斯坦布尔发生了巨大变化。临建房一夜屋遇到了拆迁赔付和老旧地区改造,麦夫鲁特夫妇也如意住进了一栋十二层的新小区楼,和大姨姐,老丈人同住一个门洞的不同楼层,按说应该其乐融融了。可是,麦夫鲁特夫妇俩,尤其是麦夫鲁特,心里总是空落落的。——麦夫鲁特还是割舍不下自己的钵扎情结和小巷情结。
最终,他们夫妇打算搬出这里,去原先的地方去安住。麦夫鲁特又操起了自己的旧行当,在夜晚里沿街叫卖“钵——扎”。让他惊奇的是,很多人家都打开了门窗,寻着这熟悉的声音来买。
那个晚上的钵扎简直不够卖。最后的五公斤,被一个跟他年龄相当的女人买了下来。
“你可不要丢了这行当啊,这是我们大家共同的记忆!”
没有人能理解一个四十多年夜色里沿街叫卖小贩对城市的感情,他熟悉每户人家窗户里传出来的笑声,每户人家窗户里透出来的灯光,更熟悉街道的角角落落。就像小孩子看到的世界是人们的腿,他们看到的是城市的夜晚。
把目光锁在小人物小事情上,滴水可以透射大世态。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乒乓球初级爱好者,写作初级爱好者。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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