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我的忘年交,南德“足球专员”刘鸿伟
开篇
老牟回来以后,有段时间,我常常跟他念叨过去18年,帮助过我们的那些人。他们有的是老南德人,有的是得知我在为老牟奔波后结识的,有的是看我十几年如一日的不放弃而给我鼓励的。他们是我生命中的灯塔,他们的善良、正直、责任和担当,深深地影响了我。在我度过每一段艰难时光、做每一个艰难的决定时,我总会想到他们带给我的无尽温暖,是他们练就了我抵抗岁月的力量。
遗憾的是,他们中的一些,已经离开了。我不曾为他们做过什么,当我从将近20年的抽离中回望时,我更加不知所措,不知该用什么样更好的方式纪念他们。现在,我想用文字记录我对他们的怀念与感激,记录他们在我生命中留下的印记,提醒自己唯有过好现在和将来的每一天,才不辜负与他们深交一场。我也想通过他们的故事,激励更多人,无论你现在面临什么,坚持下去,关心、爱护你的人会一直在你身边。
第一篇是关于我的忘年交,也是一位老南德,刘鸿伟。
01 南德“足球专员”
刘鸿伟,是一位南德人一提起,都会止不住对他啧啧赞叹的一位慈祥老人。
他在南德内部刊物上写过诗、作过文。他的才华和品格在南德有口皆碑。我至今还记得他在集团大型活动上即兴朗诵的《黄山松》,那是我此生听过最美的朗诵,遒劲有力、抑扬顿挫,每一字、每一句,没有一丝瑕疵。
也是刘鸿伟,把南德的旗帜插上了北极。最终,他把他的豪情和热爱都奉献给了少儿足球事业,这也是他毕生的追求。
1992年年末,南德易货的图-154飞机飞抵成都,南德与四川体委合作成立了南德足球俱乐部。这个俱乐部由此也打开了刘鸿伟和南德的情缘。
1994年初,刘鸿伟来到南德,他是被南德“诚招天下英才”的宣传吸引过来的。初到南德,他被安排在报社,做了一名编辑。
一次周末,陪同老牟爬山,沿途就多了机会交流一些工作之外的话题,由于对足球的共同热爱,刘鸿伟提出了自己对于集团足球工作的构想,得到了老牟的肯定。自那之后,刘鸿伟的身份,就多了一个被他视为对其生命精华首肯的符号:南德“足球专员”。
那时,我在总裁办,刘鸿伟在报社,平时都是各忙各的,只会在集团的集体活动中,才会有一些交流。偶尔在楼梯间迎面碰上,他都会笑盈盈地主动先招呼上一声“伟伟好!”,那特有的浑厚慈祥而婉转的音调,我至今都犹言在耳,而我,则总是一边忙着思琢着脑子里那些好像没我去办就不行的一堆事,一边急匆匆地回应一声“刘老师好!”,就迅速地与他擦身而过自顾忙去了。
在南德的那段时间,刘鸿伟的“少儿足球”梦终是没能有实质性的推进。但却获得了一次意外的机遇。1995年3月,南德花了300万资助了一次“科考”,刘鸿伟作为南德的代表,随一支民间科考队一起去到了北极。这次经历成为了刘鸿伟生命中倍觉珍惜的一份珍贵记忆。
02 失联
南德事件之后,我和所有人都失去了联系,凭着记忆中那些常用的电话号码,逐渐恢复了一些联络。那时候,手机还不普遍,办公室没有了,办公室里的那些人,也都“遗失”了。
我还能联系上的人,有的很高兴我还记得他们的电话号码,也有的在一次电话之后就难再联系了。我能理解他们的心境,当时只觉还能联系互道平安就已经弥足珍贵了。
汤逊湖边的暂住地因故不能继续居住后,我只好迁往城里的朋友处暂时寄居。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要频繁地往返于北京和武汉。我回到北京的暂住地,在万泉河。虽然那是一处有争议的南德“遗产”,但还可以暂时落一下脚。
重获自由以后,我知道还是有很多关心我和老牟的人,于是,在两位朋友的技术支持下,于2005年以个人的名义建立了一个简易版的南德网站。网站开通之后,我在网站的首页下面公布了我的武汉移动电话号码。那还是为了让老牟容易记住,特意挑选的一个好记的号码。
建立网站的初衷,是希望能通过网站给那些还希望了解南德状况的人提供一个窗口。现在回想,那个网站,应该就是漆黑夜里的那一点光。
03 重逢
还记得,刘鸿伟第一次联系上我的情景。
一天,手机铃响,屏幕上来电显示一个陌生号码,我用我惯常的怯怯的“你好”接听后,电话那头传来了特有的那浑厚慈祥而婉转的声音:
“伟伟,你在哪儿?”
“刘老师?”一时兴奋得我语塞,“您,怎么找到我电话的?”
“你别问我怎么找到你电话的,我只想知道,你好吗?”
瞬间,一句话,击得我眼泪哗哗,我强忍住抽泣,忙不迭地微笑着回答说:“还……好……”。
于是,我们有了第一次的重逢。
那时,他已经开始着手筹办他的少儿足球学校了,租住在怀柔的一处小学附近。我坐地铁到东直门再换乘9字头的公交车,辗转到达他临时的家。他和他的爱人林老师一起听我絮絮叨叨了大半日,就像陪着自家孩子唠家常一样,眼神里充满了温暖。这个眼神一直慰藉着我往后的岁月。
临走,他硬塞给我200元钱,还非常歉疚地握着我的手对我说:“等我的学校运转起来,我们就好了。”惭愧,心酸,甚至还有一丝内疚,瞬间刺激着我的鼻尖。
刘鸿伟安慰着我说:“我很快就有驾照了,下次,我去接你。”要知道,那时,他已快69岁了。我瞪大眼睛望着他!
第二次见面,是在初夏。他真的亲自开着他的专车——一辆深蓝色的小奥拓,带着他的林老师,从门头沟山里,驱车近50公里,来海淀万泉河接我。
他把新的根据地安在了离马致远故居不到50米的一处农家小院。那里地处门头沟山里的韭园,于是他称自己为韭园山人。
04 韭园山人
自那以后,几乎每年的开春或是金秋,我都会进山去和他坐上一天。有时是他来接我,有时是一位以前的同事抽空陪着我一起进山。他会提前亲手酱好他拿手的酱牛肉和杂酱面,等着我。我也会带去一些火龙果和木糖醇点心之类给他当零嘴,并告诉他如何加餐。他血糖有些高。
不定期整理的《南德通讯》,我会发给恢复了联络仍常联系的那些同事们。每次的见面,我们都会由上一次的通讯打开话匣子。他关心我所有的进展,案件、生活无一不问,我则滔滔不绝,言语中时常带有的焦虑和困惑,他总能准确感受并适时给我以疏导。
每次从山里回来,我都会有一种被洗礼后的神清气爽。他的那份宽阔和包容一切的温暖,让我然后,又可以不管不顾地奔忙上一阵。
2016年1月7日,我原想邀约着几位老同事在周末时聚聚聊聊,为着9月27日提前做一些准备。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刘鸿伟的。他说他正在秦皇岛的海港给小教练们培训,预计再一个周末就能返京。我很开心。
待周末前一天,我再与他电话确认时,他轻描淡写地跟我说,他胃有些不舒服,可能参加不了聚会了。后来我才得知,其实,在我给他打电话的那天,他已回到了北京,只不过,一回来就不得不由他儿子直接送进了医院。他儿子告诉我,为了给教练们把课坚持上完,他的“胃痛”,已经强忍了好些天。
住院期间,我去过两次。适逢春节,离京前我去了一次,还特意带去了四个月前我在武汉代理民事再审开庭的一些报道文字。春节返京后我又去了一次。每次去,他都不跟我谈他的病情,只顾一个劲地问我今后的日子怎么计划、如何安排。在2012年9月面对《中国企业家》杂志记者曹顺妮的采访时,刘鸿伟曾说:“伟伟不呆、不丑、不傻,完全可以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他说看着我在这条路上受的罪,心就痛。
入院后的41天,刘鸿伟,走了。我的心也很痛。一切都那么突然。从此以后,韭园的记忆,永存我心。
韭园山居的小屋墙上,还挂着刘鸿伟从北极特意带回来的一小段北极柳,他专门制作成了标本,镶嵌在画框里。北极柳的旁边,是他自己书写的一首诗——《北极柳对风说》。
你狂
我只有匍匐在地上
但在地上
我依旧长成树的模样
05 念想
1985年,我国著名儿童足球教学家刘鸿伟老师在北京市体委的支持下,创建了我国第一所民办儿童足球学校——北京儿童足球学校。
在这里,刘鸿伟老师把徐云龙、邵佳一、路姜、陆博飞、高雷雷、王洋、汝续苗、马三宝、朱立江、尹宝剑、王硕、王长庆等等……一大批孩子领进足坛。
刘鸿伟老师根据长年的训练经验,发表了若干关于少儿足球的文章,著有《怎样教孩子踢足球》、《张路解说刘鸿伟儿童足球教学法》。
2016年2月27日因病逝世。
“把教练员派到基层小学去,在小学校长的统一领导下开展工作,是中国足球从娃娃抓起的最好的办法”。
如今,他的儿子在继续践行着他的少儿足球事业。他的精神,也因为有了足球学校,至今,仍在延续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