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自己
近期,阅读刘绪源的《儿童文学的三大母题》,在这本书中,他提出儿童文学的三大母题:爱的母题、顽童的母题、自然的母题。尤其是第二个顽童的母题,颇有醍醐灌顶之感。
我孩子小时候看过《我们的学校要倒了》《全班都变成了苹果》,到后来的《长袜子皮皮》《埃米尔》《了不起的大盗奶奶》这一类的书,主人公调皮捣蛋,想要说带给孩子什么启示,似乎是没有的。但是孩子很喜欢看,翻来覆去地看。
虽然这些书是我给他买的,隐隐地还是有担心的:这书,带给孩子的到底是什么呢?会对孩子造成什么影响?当然就只是担心一下而已,没有深究过。
在这个母题的论述中,他先是从顽童母题出现的社会背景——杜威的“以学生为中心”的“教育学上的哥白尼式的革命”,与皮亚杰的心理学相适应的新的教育理论与教育方法开始普遍推广——新教育不再只是适应社会,而事实上已经意味着“改变”社会了。
在这场以“儿童为中心”的变革中,儿童渴望自由的天性需要获得释放。成人亲切的笑脸,并不能减轻儿童这种内在的压抑感。尤其是,当成人急于要让儿童接受教育,急于让儿童懂得自己的幼稚、不成熟。
教育主义者处处以教育的眼光对待儿童,目的是让儿童早日成长;但儿童在克服自身的不成熟时,也克服掉了自己的天性与思维的自信。儿童成熟了,学会了成人的思维方式,会像成人一样待人处事了——但同时又是不成熟的。他们只会模仿旁人而没有自己自然形成的个性,只有思维却没有推动这思维的自信,所以他就保守被动,缺乏创造。
如果是在五年前看到这段文字,我估计会直接略过。当我陪着孩子一起走过他的初中三年,回看这个章节的内容,才发现一直在教育怪圈中,一直在墨守成规的是我。带着我走出来的,恰恰是我的儿子。
我想起最近的一次儿子煮饭。他发现,电饭锅不工作了,然后就喳喳喳喳地不停问。
我内心很生气,都已经这么大的人了,电饭锅不亮难道不知道自己去找原因吗?非要问我怎么办?我忍住怒火,自认为很耐心地引导着:你看是不是停电了?你看插座那里插好没?其实,他已经把这两个方面检查过了。
我说:“那线有几头哦?”
他很是生气:“你不要以为你是在循循善诱引导我自己去解决问题!你这样只会让人反感!你直接告诉我,还要看哪里?”
我气更大了:“你读的书都白读了吗?读书不仅仅是为了考试,读书还要用来解决生活中的问题。”我说得是那么振振有词。
现在看来,所谓的“振振有词”只不过就是来自于内心那种时时想着教育的固有观念。正如周作人所说:……后来又中了实用主义的毒,对儿童讲一句话,眨一眨眼,都非有含义不可……
虽然他已经上了初中,但是他整个童年都充斥着我这样的自以为是。品读这个章节既释了惑,也看到了自己的狭促。我真是头涔涔而泪潸潸了。
真正以“儿童为中心”,那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