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河
1
端午，若一条河，河水轻轻地流淌，流过岁月，流入我思念的海洋。
剡溪的五月，桑子如醉。或淡白，或淡红，或紫黑。那紫黑的桑子，宛若绽放在时光深处的黑玫瑰，散发着妩媚的色泽。微风吹来，桑叶轻舞，空气里袅娜几许月季花的清香，淡淡的，宛如我思念端午的情愫。踏着草绿，一个脚印就是一部《离骚》。多年在外，每至艾蒿菖蒲长至齐腰时，那淡淡的艾香就让我怀念故乡，怀念故乡的端午。
故乡的端午，如殷勤的故乡人，质朴，不喜张扬。那时，嫩竹脱箨，枇杷金黄，毛绒绒的桃子呼吸着夏天的清凉，小青虫痴情地守着青桃，妄想把初夏删除，只留桃熟的午后。我曾经尝过那种青桃，那份苦涩，宛如我青涩的童年。多年未回故里，每每见到异乡的青梅，就怀念起故乡的端午，悠悠端午情在心田荡起层层涟漪，不由念起那山那水那人那端午……
2
很小的时候，村子后的大深山生长着一片箬竹。端午前夕，母亲与邻里们就背着篓子上山摘箬叶，摘回的箬叶被分成几份，除自家留一份外，其余的就送给亲朋好友，母亲的善良，是一首慈悲的歌。那年，母亲的脚受了伤，看到母亲的焦虑，我便偷偷地跟着村里人上山摘箬叶。踏着露水，一路翻山越岭，道途清风，暗香沉浮，我们在山鸟的婉转声里走了十多里山路才到达箬竹林，见到漫山的箬竹，众人欣然，皆顾不得歇息，便入箬竹丛中采叶。
箬竹纤细低矮，叶却如手掌宽。我背着篓子，在荆棘丛里穿梭，专挑那些宽大的箬叶摘，每摘二十几片叶子，就把箬叶扎成一把，放入背篓。箬叶清香，含几许夏日的芳香，还暗藏着对大山的眷恋。摘叶兴致正浓，忽然，耳边响起“嗡嗡”之音，接着脖子上就被黄蜂蜇了一口，我慌忙逃窜，不想黄蜂追得更凶，才走开几步，头上与脸上皆被黄蜂叮了一口，感觉钻心的痛，后来才知，黄蜂往往是随风而飞的。不久，我的头开始涨痛，眼睛肿得如“咪”成一条线，有人忙为我找来草药敷上，才略为好过。
回到家，母亲见到满脸浮肿的我，很为心痛，她不停地自责，甚至语带哽咽，眼角似乎还有淡淡的泪花。那时，我亦忍不住泪水，仿佛受了无比的威屈。母亲忙为我取下篓子察看伤情，她的内心很为不平静，我似乎听到了海水在呼啸，爱的潮水渐渐向我涌来，感觉母爱如一首圣洁的歌从我心灵拂过，是那么地动听，宛如天籁。那时，我仿佛化成了一个简约的音符，醉在时光的深处，感觉有母亲在，日子再苦，也是甜的。
3
那个端午，母亲包了许多粽子，糯米里掺杂着红豆，粽子的清香里含几许箬叶的味道，还有家的温馨，以及我对生活的憧憬于其中。其时，我不喜吃粽子，也许是胃的原故，或许是不想让母亲因为吃粽子就要为我忙碌几天，更或是不忍心看到母亲那双手，被我们的生活划上一道道的沟壑。
多年飘泊在外，我就再也没有与母亲一起过过端午。每至端午，就怀念母亲，还有她那裹着思念的粽子。渐渐懂得，母亲在哪，家就在哪，儿女在哪，母亲的心就在哪……夜深人静，我总朝着故乡的方向仰望，直到风里有了母亲煮的粽子香味，以及思念里那颗红豆已经发芽，我才轻轻地把思念的窗户关严。
端午，若一条河，河水里流淌着守望，思念，还有我对故乡的眷恋，以及对家国的责任。
端午，是一首歌，我是歌谱里一个简约的音符，即使简单，我也要把最美的声音留给大地，让美在这端午河里流淌，经久不衰。
端午之河，流淌着悠悠的情，悠悠的爱。
【作者简介】
袁国奇，湖南绥宁人，现居浙江绍兴。现为内蒙古《文苑》报刊社签约作者。发表《母亲的手机》、《重阳情》、《七夕，若一朵牵牛花》、《书》、《春雨》、《家》等作品。其中《月亮下的思绪》入选《中国散文大系·景物卷》并获最佳创作奖。《母亲的手机》获《文苑》十九届全国草原夏令营散文优秀奖，《书》获《散文时代》散文精英奖，《拯救水源》于浙江五水共治工程征文绍兴区二等奖，嵊州市一等奖。《父亲的土地》获邵阳市“土地.记忆”诗词、散文、小说组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