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鸡蛋羹
他又做起他的拿手菜,蒸鸡蛋羹了。
在他与她能见面的时候,疫情的时候,哪儿也去不了就在家里,男人问,想吃什么?女人说,好像没什么胃口。
他说,我给你做鸡蛋羹吧。她有点犹疑,这还是他第一次做饭给她吃,认识这么久了,他只给她做菜打过下手,准备一下去腥三剑客,葱、姜、料酒,等待上桌,然后吃饭洗碗。
然而,她注意过他的刀工,切葱姜蒜时是极细的,有时比自己的还要好多了。
他去做鸡蛋羹了,从冰箱里取了三个鸡蛋,有一个因为靠近冰箱最里面的位置,有了点硬硬的外壳,他发现了立刻调回了冰箱的刻度,原来她把刻度多调了一度,冰箱最里面就开始泛起一层层小小的霜。
换了一个新的鸡蛋,单手一嗑,啪的一声蛋就裂开了,橙黄色的蛋液飞快的流向玻璃碗里,她盯着他的手,与自己打蛋的方式截然不同,她处理的方式是先敲碎,再用两只手剥开蛋壳的裂痕,这种情况偶尔会有微小的碎片,偶尔没有,其实并不影响什么,但她总是小心翼翼的,不像他此时手起蛋落。
她听说,因为切蒜的差异,有情侣都会争吵一番,女孩说,蒜要用刀拍碎,这样很方便就取出来了,男孩说,为什么要拍,我用刀切它的头,皮不就下来了吗?
诸如此类,这背后藏着许多不同的生活习惯,她很庆幸他没有那么特别,即使有特别,也能圆融的解决掉,因为人没有必要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伤了心情。
三个蛋的蛋液开始被他搅动了起来,且始终没有停止,喜欢听筷子搅动的声音,让它噼啪作响,他蹲了个马步站的很稳,笑着说道,我这可是太极蛋。用站桩的功夫去搅动蛋液,味道肯定是不同的。
她觉得他是在忽悠,但仍然盯着玻璃碗看有什么不同。
也许没有什么不同,要说有就是他的频率和速度要更快,加1.5倍的温水后,耐心的把鸡蛋上漂浮的气泡一一撇除,她在观看,最后一个泡沫的消失就成了一个完美的作品。
十五分钟之后,一碗平整、滑嫩的鸡蛋羹就端了出来,它没有姜汁撞奶般的轻轻颤动,而是凝固的状态,用小勺挖出,犹如一口布丁的感觉。
太滑了,口感真好。
她经不住赞美了他。
而她忽而想起日剧《在京都小住》里的舅舅,在吃到美食的时候对侄女说,明摆着的事儿,没必要说出来。
这让她能够觉得当下十分安详,因为他会让她先品尝,会让她多吃些。也许,以后连“美味”这个词都不用脱口而出,只是静静体会就够了。
鸡蛋羹配上了紫米饭,她买了吉林榆树新乡的紫米,水份大一些,口感软糯又粒粒分明,她一个人住有时而不爱怎么做饭,偶尔一顿不好好的吃,但她是会做点便饭的,她并不像女友似的藏着掖着。女友对她曾说,就告诉男人,你不会做饭,多省事?
可她却觉得,能一起做饭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在她心里觉得食物要一人一半才是分享,做什么都是,而不是一个人承担。有一次,他为她淘到了几十公斤的书,要从高楼上背下来,她说,等等,我们一起上楼背。他说,不用,你看这是什么?他带她到车尾巴的后备箱里,打开,他把那些书早已背了下来,一摞摞的,放在几个大布兜里。
某天,另一个女友对她诉说,她去相亲的时候,男人点了四只清蒸螃蟹,吃的酣畅淋漓,只给她留了一只。
女人静静的听着,就什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