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 | 燕子坪往事 2024-06-19 01:16:40 (一)我是个孤儿,打我记事起我便知道这件事。我常站在山沟沟的土梁梁上,望着另一边的大山叫喊:“黑娃子,俺又来放羊崽子了······”每当我粗着嗓子满脸通红地嚎吼时,我那干瘦的羊崽子总在后头“咩咩”地叫着,用它带刺的声带将那股在它腹腔处早已孕育成型的气体毫不犹豫地挥洒而出,其声波穿过我这根木柴棒,越过眼前一排排野枣树,直奔到了山的另一边。对于这只喧宾夺主的牲畜,我只能忍着怨气,轻轻地踹上一脚,而后又继续向山的另一头叫喊。黑娃子,它不是猫、狗这类的家畜,也不是和我一起在土梁梁上放羊的隔壁村的瘸小子。我也不管它是个什么物什,只要我来山沟沟里放羊崽子,必定是要叫叫黑娃子的。在这个黄沙漫天、满眼荒夷的初春,风中飘扬着的,除了我和我的羊的狼嚎,还有我那一头杂草丛生的毛发——大红绸紧系的尾端唯有在风中才能盛开出一朵妖艳的花。我常常盯着我那干瘦的羊的尾巴,细软的毛在凛冽的黄沙中逐渐僵硬,上面时不时地沾一些狗尾巴草,还有它拉稀的粪便风干成型的东西。看着看着,我嘴里不由得骂了句:“这个不知干净的畜生!”那羊似听懂了我的咒骂,又开始朝着山那边鬼嚎。燕子坪,从我记事起我就一直待在这个地方。这里有我干瘦干瘦的羊、隔壁黑蛋和黑蛋他妈、小凤英和凤英奶奶。我在燕子坪是没有地方住的。燕子坪的人都知道,我凤姿既没爸又没妈,更别说是住的地方了。村西头有孔没人要的窑,村长思虑了很久,去年才许我去那里住。在我遥远的记忆中,我觉得自己和小凤英一样,有好多间大大的房子,房前有两棵榆钱树,一头大耕牛和我的羊就拴在那两棵树上。下雨时,那孔破窑窑顶总漏雨,黑蛋他妈说让我找村长帮忙补补,奇怪的是,村长死活不肯帮我,嘴里还念念有词:“兔崽子,下次再找我,我揍你!”谁都晓得,他是舍不得弄脏天天套上身上的宝贝行头——中山装,那可是前年进省城去个大领导家吃席专门置办的,花了不少钱。在燕子坪里,数凤英奶奶对我最好了。现在我住的那孔破窑也是凤英奶奶向村长要来的。凤英奶奶特地在窑前的空地处扎了根木桩子,用来拴我的干瘦的羊。燕子坪的老老少少,除了小凤英和凤英奶奶,其他的人都不待见我。槐花嫂子每次看到我就像是躲瘟神,黑蛋他妈从不让黑蛋和我一起玩,村里孩子一起丢泥巴也没我的份儿,我就只能天天拉着我的羊瞎转悠。我的羊屁股后面总跟着一个流着两行鼻涕、满脸脏兮兮、扎着两个麻花辫的丫头——小凤英。凤英奶奶要是远远看见了,就朝着我们喊:“憨女子,溜溜羊早些回来,记得要把羊给溜饱了!”燕子坪的北山坡,是放羊的好去处,那里草多,还有一些野果子树,我常领着小凤英去那里。开始凤英只拉着她的小羊羔崽子,最后连同我的羊也一起拉着。小凤英放羊,我就爬上野果子树上乘凉,顺便摘点野果充饥。小凤英不喜欢野果子,她常说那是给畜牲吃的,让我也不要吃。我戏弄她:“我不就是畜生嘛,你也是畜生,要不然咱们怎么在放畜牲着呢?”小凤英说不过我,只能继续在坡上放着羊。凤英总是喜欢问我这样那样的问题,像极了黑蛋妈和槐花嫂子,“凤姿,你为啥一个人住?”“凤姿,我有爸妈和奶奶,你咋没有哩?”“凤姿,你的羊为啥总是吃不饱,干瘦干瘦的?”我暗自在心里琢磨,这丫头长大了也不会是个讨喜的主儿。凤英奶奶每天傍晚时分都会坐在她家门口的石磨碾子上,一边捣拾着她的乱轱轳麻线,一边朝着村子的北边时不时张望,看我们有没有把羊领回来。有次,槐花嫂子路过凤英家,刚巧碰到凤英奶奶在等我们,嘴里便怪里怪气地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让凤英奶奶多操点儿心,防着我,免得我带坏了小凤英。(二)农闲时,村里的一帮女人常聚在一起唠家常,说道的最多的就是别人家的隐秘事,这也是我打小就特爱听的。隔壁黑蛋家是她们常来常往的地儿。每每一有动静,我就从凤英家偷拿出梯子,悄悄搭在黑蛋家的外墙上,一边细心听着从那些女人口中蹦出来的字眼,一边啃着从凤英家田里偷来的刚长成型的萝卜。不过,听得久了,也就没有意思了,无非都是些类似:槐花嫂子晚上洗澡时总觉得有人偷看她、黑蛋妈早上放羊时被羊拉了一鞋的稀、凤英奶奶熬稀饭时错将羊屎当成了黑豆······有天,我听着无聊,正想从梯子上爬下去放羊,槐花嫂子的一句话将我楞生生地定在原地:“黑蛋妈,村西头那破窑里住的畜生凤姿,她爸妈当年到底咋回事?传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个来龙去脉,咋!是偷人了,还不让人提?”“谁说不是呢!好好一个家成了那烂样子,准是上辈子亏了先人了······”后面有人又接了好几句话。黑蛋妈男人婆的粗嗓音厉声一呵:“都吃饱了撑的,一群糊脑怂,再敢提破窑住的那位,嘴给你们扯烂了!”黑蛋妈她们后来说了些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了,脑子里乱得就像凤英奶奶缠麻绳的乱轱轳线团。我凤姿竟然有爸妈!我有爸妈的事,一下子在燕子坪传了起来,这消息像是长了狗腿子,一会儿蹦跶到村东头,未等你转身就已然到了村西头。在我脑子还浑浑噩噩,气都差点儿喘不上来时,村长和槐花嫂子已经站在了我家门外,用力地摇着一碰就掉渣的门桩子。我的干瘦的羊此时不知发了什么疯,蹦着想往屋外跑,还时不时地嚎两嗓子。我踹了那畜生一脚,没想到却被羊头上看似钝着的羊犄角狠狠地顶在了腹部上。村长和槐花嫂子进屋时,我正在想办法教训那头干瘦的羊。槐花嫂子一进屋就扯着袖子捂住鼻子,“凤姿啊,你屋里咋跟畜牲窝一个味儿?”村长依旧板着他那张十几年来都未变的脸,环视了一下屋子,开了口:“凤姿是吧?我们有些事要和你说,你搬两个凳子来院里。”说完就转身出去了,槐花嫂子也跟着出去了。凳子?还两个?我凤姿这么些年都没有坐过凳子,家里那两个短木桩子还是从黑蛋家柴火堆里拾来的。村长一看我搬了两个木头桩子,似是明白了,也没有言语,自然也没有坐。槐花嫂子倒是瞅了我一眼,哼了一声,站在了村长旁边。我坐在木桩上,等待着从他们口中蹦跶出来的字,等了半天,村长开了口:“风姿啊,村里最近传的都是些瞎编的,你哪有什么爸妈,莫要吵着胡乱出去找,怪晦气的。”我听不懂村长那些绕来绕去的话,也没注意槐花嫂子说了什么,迷迷糊糊就坐在木桩上靠着墙睡着了。黑蛋妈后来还问了我几次,看村长给我说了些啥,我如实地说了,她瞪了我一眼,骂了句“和你妈一路货色,装什么装!”黑蛋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巧听到,就出来叫走了黑蛋妈,连同一旁和别的孩子玩射箭的黑蛋也一起叫走了。凤英奶奶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总觉得对于我爸妈的事,她肯定是知道的。我拽着羊火急火燎地往凤英家赶,路上遇到槐花嫂子,她好像知道我要去干什么,一把冲上来扯着我的衣服:“凤英和她奶都去省城了,都走了两天了,你去找了也是白找。”顾不上骂这个婆娘,我狠狠咬住她抓在我胳膊上的手,挣脱开来,拽着羊一口气跑到了凤英家门口。生锈的锁紧紧地扣在门孔上,窗户里面贴了报纸,我趴窗子上瞪圆了双眼,愣是没瞅到熟悉的身影。我找爸妈的事,随着凤英和凤英奶奶的离开,最终没了影。(三)最近燕子坪发生了好多怪事:黑蛋家养的两头大肥猪不明不白的死了、槐花嫂子的侄子去水塘捉鱼却失足淹死了、一直风调雨顺的村子将近四个月了未见半滴雨水、村长去县里开会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折了半条腿······村里上了年纪的人都说是遭了妖魔的报应,作孽太多现在鬼魂来讨债了。我仍旧拉着我的羊在村里和山坡上瞎转悠,只是我那干瘦的羊后面再没有跟着一个脏兮兮的憨女子。这几年,村里的壮劳力差不多都去了县城或是省城,种苞谷的人也少了,做饭、烧炕的柴火也少了。不知道是哪个挨刀子的瞄准了燕子坪的北山坡,不到一年,野果子树没了,青草地也没有了。我原先还琢磨,等啥时候小凤英回村里,我还带她到北山坡放羊,给她摘野果子,她要是还不吃,我就找个她爱吃的果子。只是这点儿念想渐渐也没有了。村里的人还是那样,每天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唠不完的家常,时不时村里还会有一两个生面孔。黑蛋家又聚集了一堆老媳妇儿们,开始学着城里的人玩起了一种叫“麻将”的玩意儿。没几天,村里的老太们也来了,跟着这些小媳妇玩起了麻将。每次黑蛋见了我,都昂着他那板寸头,眯着那双看似没长开的眼睛,吹着不成调儿的口哨,踏着“行军曲”,那模样儿神气极了。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拽着我的瘦羊,一板一眼地走起路来,“嘘嘘”地像催尿似的哼起了口哨。槐花嫂的宝贝儿子臭蛋也学着我的样子,拽起他家后院猪圈里的猪崽子,在村里“嘘嘘”地吹起了口哨。有一次,隔壁村的王麻子来看他二姨姐,恰巧碰到了臭蛋,献殷勤似的拉着臭蛋就问:“臭蛋子,我村长叔他还好吧?······”话还未完,就被臭蛋的“嘘嘘”嘘出了一泡热骚尿。王麻子灰溜溜地回了家。臭蛋的“嘘嘘”一下子在燕子坪刮起了浪潮,村里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学着臭蛋,昂着头半眯着眼,大踏步着边走边“嘘嘘”得吹着口哨。黑蛋看其他人都学我,他也“嘘嘘”起来。村里的“麻将热”与“嘘嘘热”乘着山沟沟里刮来的黄沙,飘到了山的另一边。黑蛋家不再聚集老老少少,白天下地也要长个心眼,绕着没有小孩的地方走。黑蛋妈打趣槐花嫂子:“槐花嫂,你咋害怕这些没皮没脸的小崽子呢?”一天早上,黑蛋刚起床就“嘘嘘”起来了,口哨一直不停地吹着,结果黑蛋妈尿床了。这还是黑蛋向别人炫耀时我听到的。槐花嫂子管教不了臭蛋,但也实在受不住臭蛋没日没夜的“嘘嘘”,最终联合黑蛋妈和一群脸上一堆黄皱皮的老媳妇们准备揪出“幕后黑手”——我。那天,我像往常一样拉着我的干瘦的羊在山沟沟的土梁梁上寻食,树上的野果子大都被麻雀叨烂了,我只能啃着另一边好着的吃一两口。我那羊似乎在为我没有给它找到食物而发脾气,发疯一样朝着山那边嚎,嘶哑苍老的声音越过山谷,在山那头回荡着。我本想踹这个畜生两脚,却止住了。凤英啊,小凤英,我突然有点想那个憨女子了,两滴浊泪在干涸的眼眶里打转,我却一点都不想让它落进脚下的黄土里。它尚且都不够浇灌我皱成玉米粒大小的心,怎能去肥沃我脚下的土地!槐花嫂子领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来了。“铁蹄声”一直从山底响到了山顶,在山谷里持久的回荡。黑蛋妈用六米多长的麻绳包粽子似的死死地捆住我,看着我略微湿润的眼眶,槐花嫂子开了腔:“怕了?晚了!都大姑娘了知不知道害臊,还教娃娃们撒尿?呸,有娘养没娘教的畜生!”不知是谁挥了一棍子,只觉一股热流猛地在脑袋里横冲直撞。我像疯狗一样,大声嘶吼,拼了命地挣扎,又像脱缰的野马,任由自己蹦跶。我忘记自己是怎样从山顶上被绑下来的,又是怎样被关进龙王庙里,她们有没有把我的羊拽下山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蜷缩在黑暗阴冷的龙王庙里,嘴里不停念叨着我的羊。我想大叫,可是该喊些什么?我想逃,可是能去往哪儿?第一次,一种强烈的遗弃感从我内心深处上升,化为浊泪,却怎么也不能流下。我又想起了小凤英和凤英奶奶,想起了北山坡,想起了我的干瘦的羊······(四)这个龙王庙在燕子坪的南山沟里,庙前有个大香炉,不过早已没有了香火气,是个弃庙。平常这里是看不到什么人的,唯有开春时被风吹起的黄沙在庙里的院子中肆虐,“呼呼”地吹着。以前,我常领着小凤英来这,在大香炉后面支起几块砖头烤玉米。小凤英每次都和我玩躲猫猫,她常钻进庙里的神像后面,蜷缩成一团,远远看去像没人似的,只是这个小把戏却没能瞒得过我。小凤英生气时总撅起薄薄的嘴唇,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双小手死死拽住衣角。我的可爱的小凤英,她却离开了燕子坪。将近两天水米未进,我的喉咙似一条正逐渐干涸的溪流,轻微颤动的声带像极了干裂的土地,一条条弯弯曲曲的裂痕被低频的喘息撕大,因为绵延不绝的痛感,我勉强着睁开了双眼。庙外有人说话,话音越来越近,村长、槐花嫂子、黑蛋妈,还有村里的一些老人都来了。几日未见,村长面色枯槁,厚重的眼皮耷拉在脸上,一瘸一拐地朝我走来。我本想问候一声的,可是干涸的喉咙仅仅残留着“咿咿呀呀”的沙哑和难以承受的疼痛。槐花嫂子和黑蛋妈恶狠狠地将我从阴暗的角落里拽起来,我像正月里捆在烤架上的牲畜般在众人的注视下被紧紧地绑在了柱子上。黑蛋妈嘴里念念有词:“燕子坪收留了你,你好好放你那破羊去,没人管你,现在你又闹着找亲,又带着村里娃娃们到处祸害人,大姑娘家家的,没羞没臊,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旁边一众人附和着,还有几个看热闹的,吵着嚷着要从燕子坪把我赶出去。村长吭了一声,其他人不再言语。“风姿,你爸你妈生下你就走了,你没人要,不就是没爹没娘嘛,”村长顿了顿,“最近村里不停地有怪事,大家都说是有邪秽呢,想来想去,也就属你命格最硬,你也别怪大家狠心,看相的说了,就要一只眼,总比要命强,你说是吧?”自那天从龙王庙回来后,我生了一场大病,难以名状的高烧、抽搐、咳血,一直做梦,有那么一瞬我觉得自己离开燕子坪,去城里找小凤英去了……又过了不知多久,在我那干瘦的羊即将饿死的时候,我从冰冷的土炕上爬起来,晃晃悠悠地往北山坡上走去。黄土高原的秋天,除了漫天飞扬的黄土,别无其他。山坡上连个绿草的影儿也看不见。那畜牲饿久了,突地一下跪在了半坡上,将嘴尽可能得往土里钻,啃噬着枯草根,不愿再往前走。我本想在后面踹它一脚,好教训这个不听话的畜牲,却被不知是饥饿感还是疼痛感的异样扼住了。腊月小年,小凤英和凤英奶奶回村里了,带着两箱子城里的稀罕货,听槐花嫂子说那是凤英妈为了对村里的父老乡亲表示谢意特地送来的城里货。黑蛋妈和槐花嫂子偷偷去凤英家拿了好多新鲜的玩意,村里的其他人家也或多或少的取了些来。这些消息还是黑蛋在痴情地啃着一块黑乎乎、黏腻腻的东西时说给我听的,当时我正准备拉着我那干瘦的羊去邻镇的年集上买些年货。听得小凤英回村的消息,我心头一喜,拽着那畜牲掉头往村里走,那狗日的畜牲又犯起了倔劲,死死定在原地就是不走。我急了,抬起脚朝着我那干瘦的羊的臀部一顿猛踢······凤英家门口热闹极了,我拉着羊只能在人群后面远远看着。槐花嫂子、六婶、黑蛋一家他们围着小凤英,脸上堆满笑,槐花嫂子男人婆的“大喇叭”隔老远都刺得人耳朵痛,“凤英,凤英啊,你们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婶子待会给你做糊糊面吃,你们家也没怎么收拾,冰锅冷灶的,来我家吃!”其他人也“凤英凤英”地叫着,拉扯凤英奶奶和小凤英去他们家吃饭。我寻思着这群人脑子莫不是被驴踢了,都傻了,这群傻蛋。二话不说,我便拉着羊走了,黑蛋、臭蛋他们瞧见了我,朝我做鬼脸:“略略略,村西头,独眼龙,住破窑,放瘦羊,吃羊粪,喝马尿,一瘸一拐走远喽·····”我那干瘦干瘦的羊“咩咩”地哼了几声,想着来气,我朝着羊大吼,“憨货,可把那瞧着新鲜玩意儿的眼睛盯紧了,它们掉下来就赶紧吃了,给你开次荤!”吼完我那眼泪就和钱串子一样,一滴连着一滴。凤英奶奶和小凤英最后有没有去槐花嫂子家吃糊糊面,我一点儿都不想知道。我拉着我的羊来到了龙王庙,在记忆深处的那间破房子里,沉沉地睡去了。作者简介 张雪,2017年毕业于延安大学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2017年—2018年在新疆支教一年归乡后就职某国企,现为凤翔县某乡村小学教师,酷爱读书、写作。从2014年起陆陆续续在校报《我们》、新浪博客、《黄龙文艺》等发表拙作,《那朵野蔷薇》等曾被新浪博客网页版首页置顶。 ©原创作品 授权发布(公众号转载须联系授权) 赞 (0) 相关推荐 空心气泡 要拆迁 ,消息像爆炸一样,迅速蔓延开.大家根本没有心思吃晚饭,全部集中在王老沟家里. 谁也没有料到,传说中的事终于变成了现实.一些年轻人总算结束了为之苦恼的农村生活,高兴的打听信 ... 【长篇小说】程金焕:泥瓦匠(长篇连载1) 长篇小说连载<泥瓦匠> 第一章 宿命鸳鸯阴阳两隔 保险索赔巧遇贵人 一 夜幕还没有完全退去,广袤的雍州农村还沉浸在黎明前的气氛中,道路上偶有早起的人骑着自行车赶路,远处时不时传 ... 东北的小山村 东北的小山村 引子 "我生在一个小山村,那里有我的父老乡情......,临别时送我上路,一声声喊我乳名......",李秀娟和往常一样,送走了上班的丈夫后,解下身上的围裙,转身往厨 ... 原创:明年一定要出嫁(小小说) 作家屈伸是我的朋友,我认识他很早了,他不认识我.我们认识后一见如故,惺惺相惜.他的文章写的得早,也写得好.我最早见到他的文章是散文.我们认识后他开始写小小说,也是手到擒来,佳作连连.作品很受美女编辑青 ... 选举前事 选举前事 文/冰玉梅花 三叔婆怀里揣着几个热火火的红薯,走进了燕子的家. 燕子是他侄儿从城里娶回来的媳妇,所以很喜欢吃乡下自己种的红薯.三叔婆没有儿子,一个女儿远嫁他乡,难得回家来一次,所以三叔婆一直 ... 【小说大赛丨39号作品】石中华《白忙活》 <阅读悦读>首届大赛(小说)征文启事 文/石中华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村长的老婆刘三妮的肚子大了.这事没什么奇怪的!但是,村长葛二蛋死了一年多了. 你说这事奇怪不? 说起村长的老婆刘三 ... 第三届中华长江文学奖2021年度诗人奖初选:张雪芳诗3首 最爱的风景 张雪芳 你像一座高山 巍峨险峻 雄伟的身躯在风雨的洗礼中屹立不倒 俊美的脸庞静静的微笑在彩云之间 我似漫山如茵的草木 和遍野绚丽的鲜花 依附在你伟岸坚实的身体 和你共同描绘 生命的锦 ... 张雪辉作品《谷雨,种下满眼希望》 <谷雨,种下满眼希望> 张雪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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