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析人性的尝试——读《族中人》
宁波出版社2021年7月出版的《族中人》,是岑燮钧老师的又一本小说集。我最早知道岑老师的名字是在当地报纸上,那时经常看到他的文章。后来在2015年的一次慈溪诗词学会组织的采风活动上认识了他。让我很纳闷是,他是诗社的,怎么写起了小小说?从《族中人》的后记中才知道他从写诗到写小小说的时间并不长,而两三年时间内能取得如此成绩,实在是件可喜可贺的事。
《族中人》的主要内容分成三辑,按时间顺序分别为,现代的族中人,有特殊运动背景的戏中人,以及更早一点的史中人。族中人小辑中充满了日常生活的烟火气,家长里短式的叙述,让我们看到了慈溪乡镇的现状,这部分最吸引我。戏中人小辑写的是唱越剧(即小小说中的剡剧)的人,看到这些文字,让我脑海中闪现出小时候随母亲去戏场的记忆。而充满文绉绉语气的史中人小辑,则让我看到作者对历史人物的演绎,特别是对人物内心的分析,看得出历史人物在其心中的地位。
▲《族中人》书影
这是一部为普通人作传的小说集。一篇小小说,篇幅并不长,但写完一个人物,基本上交待清楚了这个人一生的主要事迹,比如《裁缝阿太》《大叔公》《二爷爷》等。比不得英雄人物,我们在生活中见得最多的普通人,并没有多少机会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点什么。岑老师采用“小小说”这个体裁,用2千字左右的篇幅,借用某某的名号,为这一类有共性的普通人作传,画出了一幅群像图,让我们看到了周塘人的喜怒哀乐。如此小的篇幅要写完整一个人的一生,需要作很大的剪裁与精细的布局。像《裁缝阿太》一开头,作者这样定下基调:“裁缝阿太,一辈子白过了。”为什么会这样说,吸引读者往下读。一个人一辈子,过得值不值,标准是什么?作者没有明说,但看完故事,我们知道了,这个裁缝阿太“白过”的原因,她是个弃妇,老公不要她,娘家回不去;她没有亲儿子,领养一个儿子后来认了亲娘也不要她了;后来年纪大了找了个老头,硬是被对方子女接走了。最后的结果也是很惨烈,做裁缝的她,自己做了寿衣吊死在屋里。“她就这样死了,没一个人哭”,这样的结尾,呼应开头的“白过”,算是有了交待。作者只用了几个小片断,就将这个裁缝阿太的一生写完了,还给了“白过”的评语。在我们的生活中,这样的人默默无闻地来过,又走了。有谁关注过呢?看这样的族人故事,让人心里堵得慌。
这是一部试着剖析人性的小说集中。集中人物众多,基于人性的共性,作了某种意义上的解剖。人性有善有恶,集子中的人物,看来也是多种多样,形象鲜明。如《二叔》中描写的二叔,其实就是一大群为了孩子忘记自己的淳朴乡人形象。哪一个父母不是为了孩子能进城、能在城里有一锥之地而辛苦劳碌?即使手指划破了,人都已经发热了,还不去医院看病,不正是我们村子里那些大叔大伯的样子吗?这本集子里最打动我的正是这些族人。他们有自己的小聪明,有自己的小算盘,精打细算的结果就是为了下一代。但是生活也有这样那样爱占小便宜的人,在小小说中化身为“周铁婆”的这个女人,着实让人厌恶。她占人便宜已经到了不是“占”而是“偷”的程度。她在菜场里故意把70多岁老菜农的钱袋子装进自己的菜袋子。回到家后,她找开那钱袋子,里面是百元、五十元的大钞,还有十元二十元的钱,更有那沉沉的硬币角子,共有300多元。难道她这样偷了人家起早摸黑辛苦种菜卖菜得来的钱,内心竟是安然的?对着老农卖菜得来的钱,竟也下得了手。还有《周福庆》中的主角,偷邻家的棉花。这是小盗,生活中更有这样那样的大盗。如此人性,着实让我看得怒火熊熊。小说中写了他们遭到了报应,应是作者的评判:做了坏事,会得到心灵的审判。人这一辈子,心安才是王道。
作者尝试多种形式来探索人性,书写故事。关于人性的故事,在“戏中人”这一辑中描述的更多些。毕竟在特殊运动这个背景下,人性更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作者在书写这些小小说时,采用“连续集”的形式,正面描写,反面衬托,让人物的形象继续丰满延续,故事有悲欢离合,作者总是不着痕迹地将人性贯穿其中。既读别人故事,也是借此思考人生。如写杨素娟,并不从正面着笔,在《叫头》中是从其搭档李兰芬的角度出发,表面上写李兰芬,实际却是在写杨素娟。在结尾时告诉杨小娟,其母亲被迫害致死的原凶,正是她的生父。而《僵卧》却是从杨小娟角度出发,她被人算计,被人利用。她虽然唱得很成功,却仍被人与其母亲对比,走不出其母亲的影响。在这两个小故事中,我们看到了独孤无依而又坚强自强的杨小娟,正是其母亲杨素娟的形象。而其母亲自杀的原因,也正是遭遇了爱人的背叛被人算计的结果。当然李兰芬的卫护、杨小娟的成功,是作者在处理这些恶的人性的同时,留下温暖读者的善良人性的结果。
▲岑燮钧,浙江慈溪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其实当我们读小小说时,随着故事的展开而时喜时悲心情如过山车起起伏伏时,便是作者的成功之处了。打开这本小说集,你一定也如我一样,有想看完全集的冲动。那么,就跟着作者,去认识一下他的族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