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奇案:后娘先以恶计害子,后与姘夫毒计杀夫,善恶到头终有报
清代山西大同府,有个姓孙的员外,家中十分富有。孙员外膝下有一子,名唤云郎。云郎生来聪明。知书达理,诗词歌赋,样样皆通。对父母也很孝顺。孙员外对儿子爱如掌上明珠,一心巴望儿子将来求取功名,出人头地。
云郎十七岁这一年,母亲因病去世了。不久,孙员外又娶了一房妻子,人称刘氏。这刘氏虽说是个寡妇,但生得美貌妖媚,擅使手段,过门不久、就讨得了孙员外的欢心。刘氏过门对,带过亲一个十岁的儿子,叫福娃,到孙家后,福娃和云郎排列,称兄道弟,相处得很好。刘氏过门以后,对云郎百般照顾,说出话来像拌蜜,做起事来不偏心,和亲娘没啥两样。孙员外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对刘氏更加宠爱,可说是言听计从了。
时间一长,刘氏见孙员外父子对她不存戒心了,便暗中开始打主意了。原来,刘氏当初嫁的是一个浪荡鬼,过得一直是潦倒的日子。这次再嫁到孙家,住进气派的大宅院,掌管着万贯家财,刘氏美得哪天夜里都醒好几回!她想,这些家产要是都归她和福娃该多好,只可惜,将来还得分给云郎一半。怎样能把云郎那一半划到自己和儿子名下呢?刘氏绞尽脑汁想了好几天,想出来一个坏主意。
这天晚上,刘氏躺在孙员外身边,吹开了枕头风。她假惺惺地说:“好赖有个家,老少有个妈,我就是过门一天,也是云郎的母亲。这孩子的事,我不操心谁操心?他眼看十七八了,该给他成个家了。”
孙员外听了,心里挺乐,说:“都说后娘不好,我看你待云郎比亲娘都强!给他成家的事先别急,咱们往后留点神,遇着门当户对的姑娘再订。”
刘氏一骨碌从炕上坐起来,斜眉立眼地说:“怎么不急?我一天也等不了啦,马上让云郎成家另过!”
孙员外愣了,坐起来说:“你这人怎么风一阵雨一阵?刚才还对云郎好好的,怎么立马追驹又要撵他出去?”
刘氏嘤嘤地哭起来,扑到孙员外怀里说:“你逼着我说,我就都告诉你吧,你听了心里别难过。云郎他,他总在背后调戏我。我怎么说也是他妈,他不该对我这样无礼呀!”
孙员外不相信,云郎是啥样孩子,他心里有数,就说:“不能吧?”
刘氏不让份儿了,嗷嗷地哭起来说: “你就信云郎不信我呀!”
孙员外说:“耳听是虚,眼见为实。我没亲眼看见,怎么能相信?”
刘氏抹一把眼泪,说:“好吧,你若不信,明天到后花园,云郎在花园读书,你别让他发现,远远地找个地方躲起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孙员外半信半疑地答应了!
第二天,刘氏满头满脸抹了一层蜂蜜,来到后花园。当时正是春天,花园桃红李白,花繁叶茂,缕缕暗香,招蜂惹蝶。刘氏没走几步,满头的蜂蜜立刻招来不少蜜蜂,她一边用手护着脸,一边冲花园书房喊:“云郎,快来呀,蜂子蛰我了?”云郎正在书房读书,听见喊叫,连忙跑出来,一看,刘氏被一群蜜蜂追得没处藏没处躲的,他没容细想,把刘氏拉过来,就在她头上、脸上、身上扑打开了,一边往四下里赶着蜜蜂,一边赶紧挽扶着刘氏离开了花园。
云郎又回书房读书暂且不提。再说孙员外,他远远躲在花园一角,把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见云郎把刘氏拉过来扯过去,两手在她身上一劲划拉,可把孙员外气坏了!他把牙咬得格格响,黑着脸回到屋里。
这工夫,刘氏已经把头上、脸上的蜂蜜洗掉了。她一见孙员外,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扑到他怀里就哭起来,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说:“刚才的事你都看见了吧?云郎他一见我就动手动脚,比苍蝇见了血都厉害呀!你若拿儿子没有辙,我只有一死了!”
孙员外连忙说:“昨天你说了我还不信,刚才我亲眼见到了。这个小畜牲真是无法无天了!你别急,我一定给你出这口气!”
刘氏火上浇油地说:“他对我无礼,不光是没拿我当母亲看,也是他眼里压根就没有你这个爹!”孙员外越听越火,说:“你回房吧,我有办法对付他。”
孙员外让人把云郎叫来,云郎一进屋,就见父亲一脸怒气,孙员外厉声说:“还不跪下!”云郎不知出了什么事,跪吧,反正儿子给爹下跪也不是丢脸的事。
孙员外说:“你知不知罪?”
云郎说:“孩儿不知有什么罪?”
孙员外说:“有什么罪你还不知道?你干的丑事,把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云郎越听越糊涂,分辩说:“孩儿一向循规蹈矩,没做什么错事呀?”
孙员外见云郎不承认,抄起家法就打,打完了,气呼呼地说:“你这个畜牲,留你活着也是个祸根,我不想再见到你!想怎么死,你随便吧,书房里给你预备下了。”说完,孙员外连看也不看云郎一眼,扭头就走。云郎冲着父亲一连声地喊着:“孩儿实在冤枉啊!”可孙员外连头都没回。
云郎只好回到书房。一进书房,他的眼泪就唰唰地掉下来了,只见书案上摆着三样东西:一把尖刀,一根绳子,一包砒霜。看来,父亲是真心让他去死了。就这么死了,不是太不明白了吗?云郎想,自己也没做错什么事呀,一向很疼自己爱自己的父亲怎么转眼变得这样绝情呢?他越想越难过。唉,亲生母亲去世后,只剩下父亲一个亲人了,如今,这唯一的亲人只逼他去死,连分辩几句都不容,他活在世上还有啥意思啊!云郎把心一横,决心去死了。
云郎抓起那把尖刀,刚要抹脖子,忽又一想,不能这样死,父亲年纪大了,看见自己血淋淋地躺在地上,受了惊吓咋行?他拿起那砒霜,扬起脖儿,刚要往嘴里倒,又一想,也不能这样死,喝下去就死在这屋里,父亲前来收尸时,看见了心里一定不好受。还是远远地找个地方吊死算了。可怜的云郎,死到临头还为父亲想得这么周到,足见他的心有多么善良了。云郎拿着绳子,走哇走哇,不知走了多久,来到荒郊野外的一片大树林子里。他找了一棵树杈,拴好绳子,岔脖子上一控,不一会儿,就人事不知了。
云郎醒来时,已经躺在一铺小炕上。他心里纳闷:我不是上吊了吗?怎么到了这里?他想坐起来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有人把他按住了。一个老汉笑味哚地看着他,冲门外喊了一声:“莲姑,快拿水来,这位公子醒过来了。”
“哎。”一声脆生生地回答,蓝粗布帘一动,走进来一个姑娘。云郎就觉得眼前一亮,好一位俊俏的姑娘!红扑扑的圆脸盘好像十五的月亮,细弯弯的眉毛下,两只含笑的杏核眼。姑娘冲云郎一笑,露出白生生的一日小牙,呀,两腮还有两个不大不小滴溜溜圆的酒窝窝。云郎想,看来自己已经死后升天了,眼前站的不就是天上的仙女吗?
这工夫,老头过来把他扶起来,喂了几口水。云郎心里不踏实呀,就试探地问:“老人家,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老头说:“这是我家。我是个打猎的,人家都叫我张老大。我家就父女俩,莲姑是我的女儿。”
云郎问:“我怎么到了这里?”
张老大说:“刚才我在林子里打猎,碰上你寻死,就把你救下了。”
云郎这才确信自己还活着。他想起自己的遭遇,鼻子一酸,不由落下两行泪。他对张老大说:“老人家,感谢您搭救之恩,可您哪知道我是无路可走的人,您救了我,我还得一死呀!”
张老大说:“公子,你遇上什么为难的事,非得寻死不可呢?”
云郎就把父亲逼弛去死的事金说了,又说: “我无家可归了,不死又能怎样呢?”
张老汉说:“既是这样,你就先在我家住下再说。明年是大比之年,你现在用心读书。到时候就去赶考。考中了,再回家叩见父亲,把这件事查问清楚,这比你不明不白地去死不强吗?”
云郎一想张老大说得对,就点点头答应了。可是,他想想又发愁了,说:“依老人家所说当然好。只是,你们家只有二人,将我留下,恐有许多不便。”
张老大说:“好办!我收你为义子,不就一妥百妥了?”
云郎马上跪下给义父磕头。张老大哈哈大笑,搀起云郎,又招呼莲姑过来见过哥哥。莲姑羞答答施了一礼,轻轻叫了声“哥哥”,云郎马上还礼,两个人的脸都红了。
云郎在张老大家住下了,添了一张嘴,张老大每天打猎出去得更早了,回来得更晚了,打的猎物也更多了。云郎每天在家里埋头攻读,莲姑汤啦水啦,照顾得十分上心。绿袖添香,红衣送酒,两个人你有情我有意,看上去不像兄妹,倒像是一对恩恩爱爱的小夫妻。时间长了,张老大还能看不出来?他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看云郎和莲姑正好是一对儿,干脆,老头把话挑明了,为云郎和蓬姑订下了百年之好。
转眼间,大比之年到了,云郎告到了张老大和莲姑,带着张老大给他筹集的盘缠上路了。这一去,他虽没考中头名状元,也算脸露,考个第二名。中了耪限。朝廷立即派他当了八府巡按。云郎带着随从,乘着八抬大轿,衣锦还乡了。
这一日,云郎回到家乡,下了轿,没等他去叩拜分别两年的父亲,当地县衙就呈报一桩案子,说此案长时间纠缠不清,请巡按大人明断。云郎听此案牵涉人命,不敢贻误。决定先把此案审理清楚,再去探望父母不迟。
云郎打开状纸一看,不由一愣,此状竟是他家的街坊邻居联名写的,状告云郎的继母刘氏,勾结奸夫,害死孙员外。好似晴空一个响雷,把云郎惊呆了,他万万也没有想到,离家刚刚两年,可怜的老父亲竟然不在人世了!云郎好不悲痛,当地的县令在一旁悄悄说:“那是几个月前的一天早上,东街富户孙员外突然暴死了,在这前一天,邻居们还见他好好的。孙员外的夫人刘氏同东街的郎中崔半仙早有勾搭。邻居们素有耳闻。这次见孙员外死得突然,死因不明,众人都怀疑是刘氏和那郎中从中作鬼。果然,孙员外死后没几天,刘氏就和崔半仙明铺暗盖地搬到一起住了。孙员外原来有个亲生儿子,两年前不知何故被员外亲手逼死,如今落得死后连个出面替他打官司告状约人也没有了。邻居们出于义愤,才联名上告刘氏。县衙派人查访多日,怎奈证据不足,不能给刘氏定罪,所以案子一直拖到今天,也没有结果。”
云郎听完了全部案情,心下当时明白了七八分。自己的家原来是多么幸福美满,自从刘氏过门,不到两年时间,发生这么多人命关天的祸事。看来祸根定是刘氏无疑了。怎样才能让刘氏招认这一切呢?云郎想了整整一夜,终于想出个办法。
第二天,云郎派人到学堂里,将刘氏的儿子福娃接到县衙,十二岁的福娃还是个孩子,到了县衙,只觉得好玩。他东瞧瞧,西看看,见了巡按大人也不惧怕。云郎喊了声:“福娃,不认识哥哥了?”
福娃仔细看看巡按大人,可不,正是他日盼夜想的云郎!他一下子搂住云郎的脖子,那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福娃说:“哥哥,你这两年到哪儿去啦?可把我想坏了!那天,我下学找不到你,跟爹娘哭闹了好儿天,娘说你是个坏人,对娘无礼,你怎么对娘无礼了?”
云郎心中一动,原来,爹爹发怒果然是那刁妇背后挑拨。看着福娃天真可爱的小模样,云郎心里又悲又喜,悲的是有后娘就有后爹啊,喜的是心眼歹毒的后娘竟有个这么好的儿子。
云郎问福娃:“爹死了,娘还好吗?”
福娃说:“娘很好,有崔郎中跟娘作伴呢。”
云郎问:“崔郎中以前常来咱家吗?”
福娃说:“爹活着时,他不常来,有时爹不在家,他才来跟娘喝酒。对了,他也跟爹在一起喝酒,爹死的前一天,他们就在一起喝酒来着,爹都喝醉了。”
云郎心中有数了,让人把福娃带到后堂,马上命人传刘氏和崔半仙。
刘氏和崔半仙来到大堂上,听说堂上坐的是新上任的八府巡按,两个人心里都敲开了小鼓,担心事情败露。刘氏只当云郎早就死了,根本没认出身穿官服的云郎来。
云郎厉声说:“大胆的刘氏,你儿子福娃已说出你和崔半仙是先有后嫁,你们这对淫妇奸夫,如何害死孙员外的?还不快快从实招来!”两旁的衙役们齐声执棒助威,刘氏听巡按大人提到福娃。心里更没底了,当时就筛了糠。
云部一拍惊堂木:“不招?大刑伺候!”衙役们给崔半仙放挂上刑具,刘氏一看,顿时颓了,连连喊招,这才从头招了出来。
原米,那刘氏以为云郎死了,从此便去了一块心病,对孙员外也不太放在眼里了。一次,她生病,孙员外请了东街的郎中崔半仙前来诊治,谁知这两个人眉来眼去只几个回 合,就勾搭在一起了,刘氏这人比较轻薄,当初嫁给孙员外就是图孙家家产。对孙员外半拉眼皮也没看上,崔半仙早就眼热孙家财产,又见刘氏有几分姿色乐得个一拍即合。时间长了,两个人都不满足再做露水夫妻便商量出一条毒计,要害死孙员外。
崔半仙通些医道,听说一种有毒的幼蛇进入人腹,便能致人死地,旁人很难查出死因。他想方设法搞到一条这种幼蛇,和刘氏一道将孙员外灌醉,趁他不省人事,把幼蛇放到孙员外嘴边。人嘴太热,幼蛇不往里进,两个人就在后面用火烤,幼蛇被烤急了,猛一窜,窜进孙员外口中,一下子被他咽了下去,孙员外扑腾了几下,便死了。孙员外一死。刘氏草草将死人入殓埋了,和那崔半仙做起长久夫妻来。
云郎听说老父亲死得这么惨?真恨不得立即将刘氏淬尸万段!可是,案子还没有审完,他只好强压怒火,喝道:“孙员外的大儿子云郎是怎么死的?”
刘氏说:“此事与民妇无关,是孙员外逼云郎去死的。”她以为孙员外和云郎都死了,只要她不吐口,那就是无头案了,就是皇帝来了也查不出来。
云郎说:“本官掌握证据,是你陷害云郎,致他于死地的。大胆刁妇还敢抵赖,看来如不用刑,你是不招啊!来人啊,大刑侍候!”
其实云郎只是拍猫吓耗子。这一招真灵,刘氏不等刑具上身,马上磕头如捣蒜,把她当初如何设下蜜蜂计,骗孙员外上当,逼死云郎的经过一一都招了。
云郎这才明白了事情真相,他在心里暗暗骂道:好个歹毒的妇人,难为她想出这等毒计!他让人把供词念了一遍,刘氏和崔半仙当场画了供。
云郎说:“罪犯刘氏,你抬起头来,认识本官吗?”刘氏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又揉了揉了眼睛,吃惊地说:“你是?”
云郎说:“我就是你要加害的云郎!”刘氏大叫一声,瘫在地上,昏过去了。
云郎宣判道:“刘氏和崔半仙狼狈为奸,图财害命,手段残忍,丧尽天良,将二人打入死牢,听候问斩!”
云郎正要退堂,忽然又有一老人闯上堂来告状。县令问道:“状告何人?”
老人说:“我状告我的义子、女婿,当今八府巡按大人,我告他知恩不报、弃婚毁约,害苦了我的女儿!”
云郎一看,告状人正是他的义父张老大,他连忙到堂下跪拜施礼说:“父亲在上,云郎有礼了。孩儿因有公务在身,没及时看望恩父,还请恕罪。”
张老大说:“自你走后,莲姑日夜盼你归来,后来听说你中了榜眼,官封八府巡按,衣锦还乡了,她高兴得天天到路口接你,谁知左等你不来,右等也不来,莲姑以为你变了心,在家里一股火病了。”
云郎说:“我正要去接她呢,皇上已经赏她凤冠霞帔,封她为一品夫人了。”
莲姑见了云郎,病立刻好了。张老大选了个良辰吉日,为他二人完了婚。云郎为父亲报了仇,带着莲姑,丈人和福娃到外地赴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