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母亲/ 文:宋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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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母亲
作者:宋尚
周末,我回了一趟老家,到了家门口,发现门是锁着的,奇怪,母亲会上哪儿呢?她不会骑车,一般没人带着是不会出去的。于是,我像小时候一样上姥姥家去找。
她家离我家不到一里地,种的地都是地头挨着地头,小时候去姥姥家已经是一种习惯。儿时的烙印,是一辈子最简单最美好的时刻,它就像一把时时刻刻陪伴在你身旁的无形刻刀。总是在你人生的关键时刻刻下一刀,让你永远难忘刻骨铭心。
一路上,田野麦苗的碧绿充溢着我的眼睛,很清静,也很祥和,仿佛一切都静止了那样。
不觉间,到了姥姥家,母亲果然在这里。姥姥正在吃饭,见到我的突然到来,都很意外,姥姥连忙想站起来,可是九十多岁的她究竟没有站起。
她问我吃馍不吃,我说:“吃过了”。此刻,看着面容沧桑的姥姥,我有一种害怕她突然离去的慌张,我多想体会那种老人在身边的寂静,她对自己苛刻,对家人从不吝啬的态度,都是如出一辙。
人的念旧情节往往就像一根弦,被感情和回忆的指尖撩拨一下就会经久不停。此刻,我思想感情的潮水在放纵地奔流着,昔日与姥姥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像电影的镜头一样一幕幕地浮在眼前。
姥姥是一个传统型的农村妇女,个子高高的,缠足,且没有文化。但她具备了普通劳动人民的朴素、坚强、勤劳、善良的品质,她就是中国典型的农村妇女的一个缩影。然而正是她让儿时的我感受到了温暖和幸福。
姥姥没有太多信仰,没有太多政治,有的只是一个被沧桑时光刻画了许久的面容,姥姥很安静,她的安静让这个世界显得聒噪和喧嚣。
她和那个时代的女性一样,全程经历饿死人的那个恐怖年月。她忍耐了一生的辛苦,劳作一生,为家庭牺牲了自己一辈子的时光。
姥姥是四个女儿、一个儿子的女人。儿子不是亲生的,妈妈八岁那年,姥姥收留了小妈妈一岁的男孩。姥姥称之为儿子,后来我管他叫舅舅。
起初,姥姥嫁给范大庄一个清秀高瘦的男人,几年后有了大女儿、二女儿。可是好景不长,在姥姥33岁时,遇上粮食关,是中国最困难的时期,丢下妻女,姥爷一个人独自去了天堂。姥姥和两个女儿相依为命。
从此,姥姥的日子更加举步维艰,大女儿四岁,二女儿还嗷嗷待哺,全家陷入了死亡的边缘。就在这死期将至的风潮浪尖上,一个叫杨大婶的女人给姥姥又介绍了一个男人,姥姥带着两个女儿改嫁他乡,才免于一死。
几年后,姥姥又生下两个女儿,可自从大女儿出嫁后有我的六个月,姥姥的男人病逝了,这两个妈妈都称着父亲的男人,我都叫着姥爷的人就这样风一般散了,散的彻底,散的让我没有一点印迹。
那年姥姥63岁,她又开始了守寡的生涯。姥姥并没有倒下来,独自含辛茹苦地拉扯五个孩子,然后将女儿一一出嫁,儿子娶上媳妇,姥姥又变成了“孤独者”。
母亲是姥姥最大的女儿,也是姥姥嫁得最近的女儿,母亲出嫁后,一直担当姥姥的柴草使用。因为近,我们经常到姥姥家去走动。
姥姥家成了我的乐园,那里有一颗柿子树,那也是我们小时候的乐趣之一,尤其是夏秋交际的八九月份,这里简直是天堂。对于我们这几个小孩子来说,满树的果子红的诱人极了。
几个个孩子中,我是最小的,哪一个都在姥姥的背脊上荡过。柿子树每每结出许多红通通的果实,而最大的最好的总是留给我。
有一年的深秋我去姥姥家,还没等我坐下,姥姥急急的拉我进了她的房间,然后在她那古色的箱底寻找什么,我正奇怪时,只见姥姥的手上举着一个硕大的柿子急切的说:伟,你没来,我藏了一个,快吃吧。
瞬间我泪流满面。我可亲又可爱的姥姥;您拿的岂止是一个柿子,那是您的疼爱啊。姥姥虽是疼爱我,但也曾打过我,唯一一次来自于姥姥的惩罚。
该是农忙时节,几乎没有人看管我们,除了姥姥,只是姥姥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办,也是无暇看管着我们分分秒秒,只得叮嘱我们莫要到水边去玩,那里是危险的。
我们自是满口答应,但是小孩子的记性不好,忘性却是不错的,非但跑到了水边,还跑到了一条比较大的水边儿,那是我姥姥家旁边的一条河,人们都称之为“东河”,周围的良田都是靠着它来灌溉的。
结果姥姥找了很久才找到我们,很是着急。结果可想而知,我自然是挨了打,处罚是免不了的,心中是害怕的,怕疼吗?也许是有的吧!
原本准备要哭的我,在姥姥的手落在身体上的时候,竟没有哭出来,姥姥自然不会狠狠地打下,那种凶狠的气势多半是装出来的,也就不会有什么疼痛感。
姥姥留给我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有的已经模糊了,但她那又长又臭的裹脚布令我难忘。
我到现在还依稀的记得,姥姥居住我们家时,每晚洗完脚都要在盆里洗裹脚布,然后挂在门后晾干。她有两套裹脚布,常常洗这套裹那套。姥姥是个十分讲究的人,连裹脚布都用白色的。
她那裹脚布大致长有一米多,宽有四寸左右。姥姥的脚像个大菜辣椒似的,每次裹脚则需要很长时间,一道挨着一道地裹,裹得不落实就走不成路。
每天晚上洗了脚,姥姥总是不厌其烦地包她的脚,如果不合适解开重新再来,她怕我们看到她的脚,所以天天裹得紧紧地。我好奇地问姥姥:"您为什么这么怕人看到您的脚?"
姥姥很神秘地告诉我:"男人头女人脚,能看不能摸。女人的脚比脸都重要,过去女人找婆家,不看脸,专看脚,脚大了没人要的。
"我听了哈哈大笑,鄙夷地说:"姥姥,女人脚小了干不成事,谁养活呀?富人家能行,穷人家怎么行啊?谁出的馊主意。"姥姥听了我的话,笑得很开心。
每次姥姥洗脚裹脚,如果我还没有睡着,就会大声地嚷道:臭死了。姥姥总是微笑着说道:"一会儿就好了。"姥姥就是这样小心翼翼地看好自己的脚,从不在大庭广众下丢人现眼。
36年过去了,姥姥裹脚布的那种味道,时常在我的鼻前漂浮,有时候真想再回到童年,如今九十多岁的姥姥早已不裹脚了,算是解放了吧。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希望我的姥姥托生于富贵人家,做个千金小姐,在父母兄姐的呵护下健康成长,生活优渥、一世无愁,能够和她爱的人白头偕老,加倍享受到她曾在这一世所给予我们的一切幸福。
今天,我在这里写一些关于我亲爱姥姥的文字,凌乱而怀念,泪如雨下,我怎么能写的完姥姥的人生经历,我只是记录了和她一起生活的一些小片段。如果没有一字一句,她就是被时间掩埋的对象,少了记录,少了回忆。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读书了,工作了,阅历也丰富了。如今有了自己的孩子,享受着天伦之乐。可是闲暇之余还会回忆起往事,可能是这些事烙印太深太深了。
叶凋零,笔尖落在纸张上,绽出娇媚的模样,风轻轻拂过鼻尖,偷偷落下一吻,思绪如发,凌乱惆怅,惘然追忆,泪湿脸庞,虔诚地许下心愿:愿姥姥永远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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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宋尚,男,八零后,毕业于淮南师范学院数学系本科,安徽临泉人,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阜阳作协理事,现从事教师工作。
2006年开始发表散文,擅长农村情感生活琐事青春言情等题材。作品散见于《淮河早报》《淮南师院报》《青年文学》《亳州晚报》《阜阳日报》《颍州晚报》《阜阳广播电视报》、网络、电台、省刊《银河》《教育文汇》《安徽青年报》及国家级报刊《现代教育报》《现代家庭教育》《当代教育》《法制文萃报》《南宁铁路影视中心》《上海中医报》《苏门山文艺》《打工文学》、江苏《建湖日报》等杂志上发表文章10余万字。作品《改变一生的礼物》分别被新华网、光明网、大河网、宿州新闻网、国家风尚网、大西北网、华东财富网、宜兴网等转载发表。作品《深秋的纪念》入选2010年6月总第22期《语文报·青春阅读》。作品《爱的阶梯》荣获2010年“中国最浪漫感人的爱情故事征文三等奖”。作品《逝去的爱》获2011全国散文作家论坛竞赛一等奖。作品《如此乞丐》获2014年安徽省“金穗文学奖”一等奖。作品«我的智慧背囊与真正朋友»获安徽省第五届用报征文大赛一等奖。2016年个人被入选新中国66周年文艺名家名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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